她拿木棍敲在地上。在蛇的感覺中未必就比鼓聲輕。

漸漸的,蛇群變得有些混亂,活動的餘地太小,一些蛇開始了自相殘殺。

王十三最初還在警惕四顧。等了等。不見有蛇爬過來攻擊,忍不住對文笙正做的起了興趣。

他左手摸了摸下巴,暗忖:“沒想到,還能看著這麼有意思的一幕,這要在她前面擺個破碗,就跟仙女討飯一樣,肯定會有不少人願意往碗裡扔錢。”

樓閣上的女子彷彿同文笙較上了勁兒,鼓聲急驟。群蛇受兩邊聲音驅使,如海浪一般。湧上來,又很快退下去。

王十三提刀守在一旁,將爬到近前的蛇挑飛,衝閣樓上大喊:“喂,有話好說,不就是男人嗎,山外頭英雄豪傑多的是,我帶你去看啊,隨便挑,隨便選。”

閣樓裡的沙妮朵自窗戶一角探出半個腦袋來,露在輕紗外頭的眼睛眨呀眨的,充滿了好奇之色。

擊鼓那女子將手腕的鈴鐺撞在窗欞上,那串鈴鐺足有十餘個,“譁啷啷”響成一片,頓時將鼓聲餘韻和文笙的木棍敲擊聲全都打亂。

蛇群向後退開,在文笙和王十三週圍讓出數丈距離的空地。

她開口問文笙:“你是樂師麼?”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向兩人問話,文笙回道:“是。”

那女子又追問了一句:“那你水平如何?怎麼沒見你帶樂器?”

這兩個問題叫文笙不大好回答。

摸不清對方底細,還是保留點秘密的好。

正想著,王十三已經搶先道:“一看你就是從來沒離開過這村子,孤陋寡聞。天底下的樂師奉京那位譚國師譚夢州排第一,這位顧姑娘排第二。”

文笙瞥了王十三一眼,這牛吹的,他可真敢說。

那女子不知相信了沒有,未做旁的表示,只是拉了那沙妮朵一下,伸手關上了窗子。

她是偃旗息鼓了,周圍聚集的群蛇卻沒有各回各處,就在村子裡散開,爬得到處都是,最密集的當屬閣樓底下和文笙他們的四周。

白天還好,這若等天黑之後怕是隻聽聲音就會嚇得睡不著覺。

可要這麼退走,又不甘心。

王十三道:“耗著吧,看他們什麼時候願意跟咱們談。”

他在周圍找了處房舍,顧不得裡頭黑咕隆咚的是不是有古怪,把門窗上的黑布取下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和文笙兩個鳩佔鵲巢。

為防意外,沒住屋裡,他倆跑到房頂上待著。

高處視野開闊,爬蟲也少。

王十三見文笙很是疲倦的樣子,道:“我看著,你歇會兒吧,這是他們的村子,不會任由咱們折騰下去,肯定會再度露面。”

文笙悵然:“不知道雲大哥那裡情況怎麼樣了?”

雲鷺跟蹤的那人若是鍾天政,他會不會已經找到辦法過了飛雲江,出現在南崇了?

王十三先前當著南崇校尉說的那番話,不知能不能起到些作用。

王十三道:“雲鷺也是老江湖了,你還是養養神,別操心他了,這村子裡處處透著古怪,他們的被褥也不敢拿給你蓋。”

文笙閉著眼睛倚在房脊上,這個半躺半坐的姿勢很隨意,很放鬆,但文笙很少做。

她默然了一陣,道:“人生於世,好生煩惱,要吃喝拉撒,畏熱懼寒,勞心勞力,實在是累得很。”

王十三暗吃了一驚,怎麼顧文笙也會有如此悲觀的情緒?不知是不是因為近來諸事不順。這可不是好現象,只怕會加重她的病情。

正如王十三所料。對文笙而言,這半年來,不愉快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發生了。譚瑤華的死,與鍾天政的徹底決裂乃至勢同水火,沒有一件不叫她鬱結於心,無人可說,也沒有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