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初,李徹才上了床榻,微微闔眸。

順子早前一直侯在東暖閣外,約莫知曉他歇下的時間,寅時才歇下,寅正醒不來,怕是要推遲到卯時去了。但新婚當日,新娘子需在寅時起,新郎官是可到卯時的。

順子看了看時辰,到卯時也只有一個時辰了。

……

另一處,玉照殿內,茶煙寅正初前後入了內殿喚楚洛起。

昨日喜娘和禮部官員所言,雖然這次大婚,沒有前朝的冊封禮在,看似少了前殿的禮儀。但大婚儀式本就隆重,還要根據測算的吉時逐一行事,所以時間並不充裕。尤其是新娘子這裡,要上妝容,仍需寅時就要起。

越是這種緊張的時候,楚洛夜裡越是失眠。

同昨日一樣,楚洛翻來覆去在玉照殿中睡不著,心中似是激動,又似是新婚前的莫名錯愕,和說不出的不安。

喜娘臨走前還叮囑過,明日寅時就要起,要早些休息,這樣氣色才會好,新娘妝才會好看,楚洛不敢大意,也應得好好的,也確實在亥時末便上了床榻準備歇息,養足精神為明日的大婚做準備。

但自亥時起,就一直躺在床榻上,用娘早前教過方法數羊,結果一直數到了醜初才入睡……

從醜初到寅正,其實楚洛也就睡了個半時辰。煙喚她醒的時候,楚洛整個人都還有些暈乎乎的,伸手輕輕捏了捏眉心,但茶煙口中的大婚二字說出,似是便倏然喚醒了她。

今日是她同李徹的大婚,馬虎不得,大婚當日,每一項都得按照吉時來,這也是禮部的官員都很緊張的原因。只是楚洛雖然醒了,但還未來得及同茶煙多說旁的話,便被魚貫而入的喜娘們簇擁著去了後殿。

今日是大婚,要身著喜袍,畫新娘妝,一直到洞房禮成之後。

穿喜袍,畫新娘妝之前,要先鄭重沐浴洗去晦氣,沾染福氣。

所謂的洗去晦氣,沾染福氣,便是由個喜娘伺候著沐浴,而後塗面擦身,大致於早前她入宮那日相似。楚洛不怎麼習慣,但也不好推脫。喜娘都是選取的福滿之人,喜娘幫她沐浴,便是借有喜娘的手洗去晦氣,她雙臂微微張開,喜娘用綁了紅綢的木勺舀了溫水,自上而下衝下,反覆十次,取義十全十美。

而後,她趴在浴池一側,露出光滑的後背。

喜娘用喜帕輕輕沾了水,替她擦了擦後背,走個儀式過程。

後殿中,水汽裊裊,楚洛也分不清在浴池中呆了多長時候,喜娘伺候著皂角洗淨墨發,而後往浴池中新增了花香的精油……

許久過後,楚洛才被人扶起,一步步踩著臺階出了浴池,喜娘從身後給她披上浴袍。

楚洛只覺玉骨酥軟,腳下都似踩在雲端。

銅鏡前,有新娘在身後替她擦拭頭髮,沐浴過後,瑩白的肌膚透著粉意,旁的喜娘指尖微微勾了勾敞口瓶,替她塗抹上羊脂和珍珠混合成的脂膏,仔細而認真。

楚洛沒怎麼出聲。

珍珠粉末的脂膏塗完,便有喜娘給她披上衣裳,而後開臉。

她本就生得好看,開臉之後,臉上光潔無暇,便是素顏,都憑添了幾分綺麗嫵媚。

等一頭墨發擦拭乾淨,都差不多到了卯時初。

喜娘們上前,從墨綠色的肚兜開始,五六人伺候著,依次穿上了喜袍的裡衣,中衣。喜娘們圍著她,牽衣,別扣,井然有序,光這穿戴就花了不少時間。上新娘妝前,外袍暫時先不穿,怕上妝時沾染上脂粉,等上妝後,才會穿上喜袍的外袍。

當下,喜娘又簇擁著新娘子出了後殿。

在內殿的妝奩臺前坐下。

內殿的銅鏡裡,映出身著大紅色喜袍中衣的楚洛,墨發輕垂,沒有旁的雕飾,但似是臉上尚沒有任何妝容,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