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陽從樓上下來,外面的地上已經覆蓋一層白色的雪,一腳踩下去將將和腳面齊平。

黑色的天空中不時有煙花綻放,但因為積雪的存在,吸收了大量的聲音,所以煙花爆竹聲顯得沒有那麼吵鬧。

撐著傘走在路上,腳踩著積雪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馬路上很少有車,偶爾有一輛計程車行過,路過許安陽時輕輕按一下喇叭。

許安陽搖搖手,車子又加速離開,去尋找下一個在大年夜和司機一樣遊走在外面的孤人。

路上的店鋪當然都關門了,溫馨與團聚被大門鎖在一個個小屋子和一個個小家庭中。

此刻,許安陽突然感覺到,在極致的溫暖和諧之處,也必然存在著極致的清冷與孤獨。

總有些無家可歸的人吧,在平日裡他們或許還能苟延殘喘的活著,到了閤家團聚的日子裡,恐怕只會更想家。

許安陽在郝佳芸家小區門口的路燈下看到了郝佳芸,她站在那兒,沒有撐傘。

腦袋上戴著的灰白色帽子上已經覆蓋了一層積雪,不知道她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許安陽忙打著傘跑上前,用傘給她遮擋住,道:“小芸,怎麼了?你出來多久了?”

郝佳芸勉強笑了笑,道:“沒…也沒出來多久,就是…家裡有些無聊。”

郝佳芸是個根本不會說謊的人,編謊都不會編,誰家裡不無聊啊?

可家裡無聊,也不會大年三十,外面下著大雪跑出來啊。

許安陽幫郝佳芸撣了撣帽子上的積雪,也沒戳穿她拙劣的謊話,道:“嗯…既然無聊,要不我們去市廣場去看煙花,怎麼樣?”

郝佳芸點點頭,心裡說,只要和你一起,幹什麼都好。

兩人朝著市廣場走去,那個方向的天空,不時有煙花在天空中炸開。

郝佳芸牽著許安陽的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許安陽照例什麼都沒問,只是二話不說陪著郝佳芸。

郝佳芸緊緊攥著許安陽的手,貼在肩膀上的腦袋也捱得很緊,好像生怕和許安陽分開一樣。

許安陽心想,郝佳芸不是這種粘人的人,她心裡肯定有事吧。

不過還是等等吧,讓她自己說出來比較好。

雪花繼續飛舞著,郝佳芸把腦袋伸出傘外,看了看黑茫茫的天空,她感覺到未來彷彿這黑天,不知落下的是會是雪還是雨,還是冰雹。

有許安陽給她撐傘,當然可以遮住一切,可相應的她也就看不到天空了。

“許安陽。”

走到一半,郝佳芸終於開口道。

“嗯?”

許安陽心想,你還是有什麼話憋不住想說了吧。

“那個…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嗯,你說,我在聽。”

“我…我還是決定要去美國讀書。”

郝佳芸有些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語氣中透著小心翼翼,但前調是小心,後調卻是堅定。

此時,許安陽的內心,前調是果然如此,中調是有些遺憾,後調卻是他孃的正中下懷!

許安陽沒有來一個暗自狂喜,說明他還是個人,他對郝佳芸的感情是真實的。

所以,許安陽的臉上還是閃過一絲陰霾,這陰霾讓郝佳芸的心被狠狠地糾了一下。

她攥許安陽的手,攥得更緊了。

許安陽這個時候想,應該用什麼樣的反應給郝佳芸,能讓她輕鬆一些呢?

如果自己很大度,那郝佳芸一定會難受。

假大度,郝佳芸會覺得許安陽在忍耐,難受。

真大度,郝佳芸會覺得許安陽不在乎自己,更難受。

麻煩,不能表現的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