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人家

要說是想錢來了。來遲了,你老人家一定又要說不聽話。到底是來得快好呢?還是

來得遲好呢?”冉久衡道:“這個我且不說,今天你母親和我吵起來,說是你晝夜

不歸家,少奶奶在家裡生病,你也不管,這成什麼事體?”冉伯騏道:“何至於就

晝夜不歸呢?不過這兩天晚上,聽虞美姝的戲,散了戲才回家,可是也沒到別地方

去。至於她的病,我是天天請大夫瞧,有兩個老媽子伺候著茶水,也就很周到了,

還要我在家裡愣陪著她嗎?”冉久衡道:“雖然這樣說,家裡有病人,究竟在家裡

多待一會兒的好。”冉伯騏道:“既然你老人家這樣說了,從今天起,我就晚出早

歸。不過有一層,這兩個月錢花得太空了,還想向您借幾個錢用用。”冉久衡一攝

鬍子道:“沒有!我也不得了,顧不了你。”冉伯騏道:“這回的確算是借款,三

個月內準還。去年借您幾百塊錢,沒敢失信,到日子就還了吧?”冉久衡道:“你

別提那筆款子了,拿來不到兩個月,零零碎碎,又被你弄回去了。現在我對你是堅

壁清野,談到銀錢,一個鏰子也不和你往來。這並不是我絕情,我仔細替你算算,

你連衙門裡的薪水,和各處掛名差事的津貼,一共有一千七八百元了,這還不夠你

花的嗎?”冉伯駭道:“我不想多,就是八百元現洋,包給你老人家罷。”冉久衡

道:“據你這樣說,七百元一月,應該是有的了。憑你夫妻兩個人,帶上兩個小孩

子過日子,有這些錢還不夠嗎?”冉伯騏道:“怎樣會夠呢?您就照自己用度算一

算,就知道我並不是說謊。就象虞美姝這回由上海來,您這裡就給她墊了六七百塊

錢川資。”冉久衡道:“那也是偶然的事情吧?而且她也是要還我的呢。”冉伯騏

道:“我看她家裡開銷很大,掙上來的,剩不了多少錢,未必能還錢吧?就是勉強

擠出來,人家這趟北京,又算白跑了,咱們也不忍心呢。”冉久衡聽了這句話,把

小菸袋嘴的菸捲頭,向煙托子裡敲著灰,對著煙出了一會兒神,笑道:“你這話倒

也有相當的理由。我若不問她要這一筆錢,這個忙可幫大了。”冉伯騏道:“您還

不知道呢。她得了您的錢,不但打算不還,現在又跟上我了,叫我替她幫忙。那意

思,因為您編的兩本戲,她沒有行頭,不能演,要我給她制幾件行頭呢。我自己都

不得了,哪有那種閒錢給她幫忙。”冉久衡道:“不能哪,我編的那兩本戲,添三

件行頭就夠了。而且三件行頭,就有兩件不值錢,我給她算好了,共總不過要一百

二三十元,我已經給了她一百五十元,難道還不夠嗎?”冉伯駭道:“怎麼著?您

另外又給了她一百五十元嗎?”冉久衡皺了一皺眉道:“她只是來麻煩,我也沒有

什麼法子,只好答應她。”冉伯騏道:“我看你老人家對於這些人,心太慈了,總

是受她們的包圍。我和她們也常有來往,她們若想要我的錢,那可不容易。”冉久

衡道:“我聽了幾十年的戲,這裡頭的弊病,我哪樣不知道,你倒在我面前誇嘴。”

冉伯騏道:“那看各人的手腕如何,聽得年數久不久,那是沒有關係的。別的什麼,

我學不上你老人家,若說聽戲這件事,決不會趕你老人家不上。”冉久衡道:“你

聽戲趕得上我,掙錢也要趕得上我才好。只學會了花,不學會掙,那算什麼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