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隊人馬,我卻穩如盤石,眼見前方侍衛已不到十尺距離,迅雷不及掩耳地,即刻調轉馬頭,恰巧駛入街旁青石巷弄中。

冤家路窄(1)

相對而馳的人馬已不及收勢,頓時撞得人仰馬翻,彷彿如急流遇到巨石,黑白兩片烏雲仍是被拆散著,混亂著,片刻破碎,卻又執拗地恢復。

此番動亂,上百人數便已損失過半,稍微靈活的,便躲過如此紛亂一劫,持韁揮鞭之下,紛紛掉轉馬頭,沿著狹窄巷弄追逼而來。

兩隊人馬片刻轉形換勢,同心協力地追逐著同一目標,恢弘壯闊的陣勢,驚煞了身後漸遠的觀望人群,唯留幾人無可奈何地收拾爛攤子。

巷弄深幽,蹄踏嘶鳴,九拐十八彎,越巷而出,眼前豁然開朗,但見農家茅草屋陳列河道兩旁,薄冰霜河中鴛鴦交頸,一座獨木橋躍然於眼底。

我馬不停蹄,縱馬如飛,徑直向著獨木橋而去,以出神入化的騎術,不費吹灰之力地順利透過獨木橋,踏入了那一片青草幽幽的原野中。

人馬緊追不捨,卻因獨木橋太過狹窄,只容兩騎並駕齊驅,那洶湧如潮的人馬,推搡搶路之下,便有為數過半,不慎落入河中,淋了個落湯雞。

原野清幽,馬蹄聲和叫喊聲不斷地追逐而來,我策馬疾馳,揮袖彈去袍上積雪,心中冒出淡淡迷茫,“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身後少年一抹微笑猶如春雪融卻,可令世間萬物失卻顏色,發頂水碧緞巾飄曳,語聲綿軟溫存,恰如春風拂柳,“啊……你就是那個鍾無豔!”

這一句,猶如當頭棒喝,將我瞬間驚醒,我眯眼回憶數月之前的京城科舉,腦中浮現碧衣少年姣美絕麗的容顏,一時心悸不已,卻了無痕跡。

“好小子,原來是你,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應該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能再見真是不容易呢!”

“誰和你有緣,你若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些侍衛怎麼會追你?”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你為什麼會被那些武林人追殺呢?”

“我和你完全是不同的情況,根本不能混為一談!”

我環視白雪皚皚的草原,策馬奔騰在淺灘積水中,濺起晶瑩水花飛散,沾溼飛揚衣襬,身後亦是飛馬驚風,踏水輕盈,激起千層水花萬重雪。

身後人馬漸行漸近,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我取下纏腰銀鞭,面容肅穆,“你會武功嗎?”

他兩指捏住光潔下巴,寬大錦袖翩然,垂眸略微沉吟,舉目毫不見頹態,溫軟地抿嘴微笑,“真不好意思,除了武功,其他的我都會。”

“你,哎,算我沒問……”

我將鬱氣嗆在喉中,於馬背上霍然仰身,不顧被壓背後的少年,手揚銀鞭,輕輕一顫,龍吟虎嘯,赫然流蘇,其鋒銳極,吹毛而斷。

鞭梢有如靈蛇,精準纏住身後一人脖頸,揮甩落馬。

冤家路窄(2)

我驟然起身,藍靴宛然的左腳,迅猛踢向少年的淺碧短靴,他的腿便如閃電一般向後劈出,馬腿受此重創,桀驁扭身下,便將背上之人摔落下馬。

我銀鞭掃出,捲起草地上數十石子,雨點般的石子顫動不絕,落出奇妙的嗖嗖聲,越過冬寒飄雪,徑直落於身後追兵之中,閃著寒芒的碎石立時綻開一朵朵黯淡的泥花,幾十人騷動間,再也無法凝聚成陣,潰散不堪。

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草原的一切聲響,只那千萬片雪絮,盈盈飄蕩。

如此一番馬上激鬥,尾隨追來的人馬潰不成軍,滔天聲浪便消失於無形中。

越河過原,終於擺脫了兩方人馬的追蹤,但見眼前視野遼闊,萬里奔騰的千古黃河近在眼前,黃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