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臨去前只是瞧著六少爺,什麼話都沒說。”

是來不及說,還是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如今再說徒留悲傷遺憾?

陳瀾深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雲姑姑攙扶了吳媽媽起來,又讓人去趕製孝服,隨即方才去惜福居向江氏稟報了一聲。江氏自也是嗟嘆不止,忙打發了莊媽媽去預備弔唁的賻儀等等,又吩咐人送陳瀾去陽寧侯府。等到人都走了,她才在屋子裡合十禱祝了幾句,最後搖了搖頭。

“唉,終究是孩子可憐……”

當車停穩時,身穿素淡衣裳的陳瀾從車上下來,看著已經挑出了白燈籠,上上下下也都紮上了白孝帶的陽寧侯府,腳下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滯。在這個偌大的家中,相比時不時還要興風作浪的馬伕人,徐夫人哪怕封了陽寧侯夫人,可依舊沒有太大的存在感。如今,這最後的一絲存在感,便要在這漫天悽慘刺眼的白中消失殆盡麼?

第一卷 京華侯門 第三百一十一章 傷逝

第三百一十一章 傷逝

主母去世的慶禧居越發流露出了一絲悽然冷清。

站在院子裡,陳瀾並沒有聽到太多撕心裂肺的哭聲。大約她是來得最早的,來來往往的丫頭媳婦們有的還在忙不迭地扎孝帶,當她跟著吳媽媽進了屋子的時候,就只見明間裡的靈座已經立了起來,陳瑛站在那裡,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她上前行禮時,他也只是略略一抬頭,那眸子裡閃動著難以名狀的光芒。至於下首的陳清陳漢陳汐並六娘等三個庶女則是紛紛還禮不迭,小小的陳汀懵懵懂懂跪坐在陳汐身邊,還是姐姐動手輕推才反應過來。

陳瀾乃是至親,如今徐夫人初喪,尚未小殮,還停在床上,她此時也無暇理會眾人的情緒,起身之後便直奔西屋,也沒注意別人有沒有跟上來。待到了那張大床前,影影綽綽看到了那僵臥在床上的人影,原本就覺得有些恍惚的她更是腳下猛地一打顫,捱上前幾步之後,就在床前的腳踏板上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以前那個她和這位身體不好並不常常在人前露面的三嬸很少打交道,也就是偶爾同桌時行禮問安打個招呼,逢年過節送針線收壓歲錢,僅此而已;而後來的她,雖是和徐夫人走得近了不少,可要說真正有多親近,還不如說是那種于徐夫人的同情。

作為陳瑛的繼室,徐夫人只是朱氏和陳瑛之間角力的犧牲品,多年來在京城獨守空房,還要忍受著一群庶子庶女在身邊打轉。她這個嫡母儘管對陳汐他們三個說不上好,可也說不上有多少苛待,至少陳清陳漢和陳汐該讀書的讀書,該練武的練武,幾乎什麼東西都不缺,更沒有三天兩頭失足蛇咬飲食出岔子。這個尋尋常常的貴婦只是守著嫡親兒子陳汀,再大的心眼,也僅僅是想把庶子調到外院,不在自己跟前礙眼而已。而如今,她卻因為本該給自己撐腰的孃家人冷言冷語氣得重病不起,拋下了自己只有幾歲的兒子撒手人寰。

這便是這個時代一個尋常女人的命……這便是不能掌握自己未來的女人的結局

陳瀾只覺得眼前一下子迷離了,突然伏倒在了床沿上,眼淚奪眶而出。她沒有聽到身邊陪著自己跪下的吳媽媽亦是嚎啕大哭,她也沒有聽到屋子裡服侍徐夫人的兩個大丫頭哭得聲音嘶啞,她更沒有聽到外間傳來了稀稀落落的哭聲。

那一刻,她想到了皇后的去世,想到了這一年多來逝去的無數認識不認識的生命,她只覺得這一年多來所有的惶惑,所有的憂懼,都在這放聲大哭中盡情宣洩了出來。

隨著進屋的柳姑姑見陳瀾先只是抽泣,漸漸聲音就大了,不禁眉頭一挑。她是知道陳家長房三房之間那段公案的,最初還以為陳瀾不過是應景地哭一哭,可眼見人彷彿是漸漸失了控,她就漸漸皺起了眉頭,但隨之就很快舒展了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動容。只她知道這越哭越難以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