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他能夠親近的人,絕不會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因為再會偽裝的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這樣一個人面前戴著面具,總有在放鬆的時候。所以,我覺得你沒想錯,季夫人應該真的只是應錢媽媽之邀。”

這大半年以來,陳瀾素來用最堅強的外殼把自己包裹起來,總習慣了把人心掰碎了揣摩思量,今天若不是對著周王林泰堪那清澈的眼神和笑容,她也許也會習慣性地把季夫人往某些方面去想。所以,這些話她不敢在生出了惱意的宜興郡主面前說,剛剛卻一股腦兒全都吐露了出來。當聽到楊進周這麼回答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你真的也這麼覺得?”

“人心易變,人心險惡,可我相信,這天下總有堅定不移的人心,總有真情真意的人。”

看著楊進周那張堅定自信的臉,陳瀾只覺得心頭一下子輕鬆了下來。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長長舒了一口氣,又按著胸口迴轉了頭去看著烏雲密佈中若隱若現的一輪殘月:“你說得對,不能因為這滿天繁星都被烏雲蓋住了,月亮也只殘留了一個月牙,便覺得從來就沒有皓月當空的時候……今天真的謝謝你,不止為了你送小四回來,還有為我解了心結。”

楊進周看著陳瀾仰頭看天的優美側臉,到了嘴邊的另半截話不知道怎得突然變成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你放心。”

陳瀾倏地轉過頭來,見楊進周的臉上滿是專注,彷彿出口的不是回答而是承諾,她頓時怔住了,良久才綻放了一個愉悅的笑容:“好。”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再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肩並肩地往前走著。沙沙的腳步聲最初還有些雜亂,可漸漸地就有些重疊了起來,等最後二門在望的時候,兩人幾乎同時停了下來。

“就送到這兒吧。”

“就送到這兒好了。”

稍有先後地說了這麼一句,兩人對視片刻,又是會心一笑。楊進周平平一拱手,就轉頭往二門那邊大步走去,而陳瀾從微微屈膝的姿勢站起,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覺得心裡異常高興愉快。那一刻,無論是楊進周送的短劍也好,匣子也罷,那代表的只是他的一片心意,而今天的這一遭,卻讓她第一次深入接觸了他這個人。

今日出來之前,陳瀾就已經對家中朱氏說過要在韓國公府留宿一夜,因而此時看著二門關閉落鎖,她就帶著三個丫頭往回走。待回到屋子又見到宜興郡主,見其用戲謔的目光看著自己,她便大大方方地說:“謝謝娘給了我剛剛的機會。”

“我這個當孃的知道你們兩個的人品,又不怕你們私相授受,當然得留個機會給人光明正大地說話。”宜興郡主微微一笑,隨即就指了指旁邊的屋子說,“要是你也像你家小四似的,醉倒睡著了也夢話說個沒完,那我可就不敢這麼放鬆了”

“小四說夢話?”

陳瀾聞言一愣,看了一眼宜興郡主就挑簾進了東屋,果然聞見那一股揮之不去的酒嗝氣的同時,她就聽到陳衍在那兒輕聲嘟囔著什麼。待到再上前幾步,她總算是聽清楚了那完全不成句子的幾個詞語。

“姐……我……將來……撐腰……爭口氣……箏兒她爹……不能……讓人看扁……”

起初陳瀾聽著還有些感動,可等到陳衍嘟囔起了杜閣老,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露出了又氣又惱的表情,她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走上前就在小傢伙那高高的額頭上屈指彈了一記。見他很惱火地動了動胳膊,隨即翻了個身,又呼呼大睡了起來,她方才在炕沿上坐下,又輕輕替他捋去了幾縷落在臉上的亂髮。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真正把他當做自己弟弟的?是從他費盡心思給自己蒐羅要讀的那些書;還是他漸漸放開了心胸,不再滿懷憤恨地希望繼承陽寧侯爵位;抑或是他肯練武肯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