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連日的奔波帶來的暴躁,再加上躺在隔壁不省人事的翟墨,季華鳶的所作所為已經深深地激怒了他,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立刻端起理智來去認錯?北堂朝嘲諷地笑著,說道:“我沒有侮辱你孃的意思,我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拋去分開的兩年不算,八年相守,我卻還抵不過那個被你知曉不到半月的娘!季華鳶,你在努力盡孝道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想過我?”

季華鳶看著北堂朝,他的目光突然沉寂下來,滿腔熱淚現在卻比死還冷。他有想過北堂朝會憤怒,有想過北堂朝會吃醋,但他沒有想到,他已經將自己的動因解釋到如此透徹,北堂朝卻、卻還如此責難他!他,根本就不理解他!他看到的,全是自己帶給他的麻煩,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無形中為他承擔了多少。

季華鳶抬起頭,忽的笑了出來:“我沒有為你考慮過?”他說著,連連點頭:“對,我是沒有為你考慮過。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我做這一切,是為了勾引晏存繼,是為了討好我死去的娘,甚至是因為我天生愛管閒事,這一切,都與你北堂朝沒有半點關係!我從來就沒為你想過!對,你說對了!但你記住,北堂朝,你口口聲聲說我那個知曉不到半月的娘,但我聽到的卻都是她在人生中那分寸能與我相見的時間裡,對我全部的愛,而不像你,你嘴上說著愛我信我理解我,又什麼時候真的做到過!”

北堂朝看著季華鳶哭,頓了一下,他的胸口起伏不定,說道:“季華鳶,你不用在這裡說反話慪我,我們一碼歸一碼,你捅了這麼大簍子,我說你幾句,又有什麼不應該的!你明知道無論你做錯什麼,我都不會放你不管,卻為什麼讓你向我認錯服個軟,就這麼難?!”

季華鳶別開頭去笑了,他真的,哭都哭不出來,他啞著聲音諾諾重複道:“我,給你捅了簍子?”

北堂朝不語,季華鳶哈哈笑了出來,用力點頭:“是,我是給你捅了簍子。你說我幾句是應該,你就是把我綁出去砍了都應該!”他說著,突然大步走上前,抬起頭與北堂朝直視,季華鳶抬起手,食指直接戳在北堂朝心口,他說道:“什麼叫做我明知道無論我做錯了什麼,你都不會放我不管?……呵……聽起來,你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北堂朝,我知道你給過我永不離棄的承諾,但若是到了最後,我們真的要靠你北堂王的一諾千金來維持,倒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這個承諾。”季華鳶說著,一下一下地戳著北堂朝的心口,他很用力,一下一下的,也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季華鳶愴然一笑,低聲說道:“所以,我放你一馬!算不上你出爾反爾,是我,我先放棄你了。”季華鳶說著,轉身就走,北堂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拖回來。季華鳶倔強地抬起頭,淚眼恨恨。對面那雙眼眶也紅了,北堂朝低聲,一個一個字咬道:“就為了這樣一件事,你要和我分開?”

季華鳶笑,他緩慢地抬起手,用力地將北堂朝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這不是小事,北堂朝,你踩到我的底線了。你這些天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很感動,如夢似幻,差一點……不,是已經,我已經相信了我們會白頭到老、相信了你會永遠理解我包容我……但是事實證明,我們都錯了。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我還沒有相信你太久,這份信任,剛剛給出去,還不至於收不回來。”季華鳶語落,徑直轉過身去,然而北堂朝又一次拉住了他,這一次,季華鳶固執地站在那裡,沒有回身。

房間裡陷入了一瞬間可怕的寂靜。許久,北堂朝嘆口氣,低聲道:“不至於,沒那麼嚴重……”

季華鳶感到好笑,他回過身來,指著自己:“感到心痛的,是我。有沒有很嚴重,應該是你說了算的?”

北堂朝別過頭去,沉聲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吧,無論你有沒有做錯,我……我不該口不擇言……”

季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