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九年的新曆年剛過,耿輕寒踏上了回國的路。近鄉情更怯,隨著離家的路越來越近,耿輕寒的心也越來越緊張。這是最後一程,隨著火車刺耳的長鳴聲,喘著粗氣的火車慢慢靠站了。北京城就在眼前,故土在經歷了五年的流浪後如此真切的在眼前,隔著車窗空氣中都瀰漫著故土的香味,車窗外熟悉的鄉音充斥著耳朵,那些多年前熟悉的食物香味彷彿就在鼻息間。耿輕寒突然間就溼了眼睛,身體輕輕顫抖著,喉頭澀澀的、癢癢的。耿輕寒提著行李箱,隨著人群慢慢走出車站。抬頭仰望天空,如記憶中一樣湛藍,迎面吹來的凌冽寒風,冰冷舒適。這是家鄉的風,這是家鄉熟悉的刺骨冷風。耿輕寒覺得這寒冷比起他鄉的那種徹骨寒冷,冷透心扉的風溫暖的多,耿輕寒甚至能感覺到溫暖。耿輕寒高大挺拔的身材,堅毅冷酷的面部線條,讓他在擁擠的人群中格外顯眼。五年了,五年足夠讓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成長起來,身在異地,曾經的夢想化為更深刻的壯志。再多的磨難和孤獨,都沒有讓這個從小就心性堅強的少年放棄自己最初的理想。耿輕寒深邃的目光掠過曾經熟悉的地方,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呼小叫,相逢的喜悅充斥著周圍的環境和空氣。傷感一瞬間逝去,耿輕寒舉目望去,就看見十米之外,自己那精緻如女孩般的弟弟不散,逆著人群奮力向這邊擠,伸著右臂大聲喊:“大哥,這裡,這裡。”

輕寒堅毅淡漠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僅有的一絲柔和也是一閃而過。輕寒站在原地未動,等著不散擠到眼前。

“大哥,大哥。”

不散一如過去般感性,雙目含淚,一過來就緊緊的抱住輕寒。不散的懷抱溫暖而有力,溫熱的淚水滴在輕寒冰冷的臉頰上,輕寒原本就熱氣騰騰的心瞬間焚燒起來。輕寒放下手提箱,伸出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著自己的兄弟。

“不散,我回來了。”

“大哥,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短暫的擁抱後,輕寒放開不散,仔細看著眼前的人。五官還是那樣精緻,漂亮的如女孩子般,清瘦挺拔,一身藏青色袍子,脖子裡是英倫風範的格子羊毛圍巾。公子如玉,他的弟弟還是那個如玉的公子,溫文爾雅,文質彬彬,渾身上下透著儒雅清冷的文人氣息。輕寒甚至能感覺到身邊年輕女孩子們炙熱的目光。

“長高了。”

“大哥也長高了,比我還高。”

“我是哥哥嘛。”

“沒人規定哥哥就得比弟弟高啊。”

“你也太瘦了,是不是不好好吃飯啊?”

“才不是。”

“以後每天早上跟著我鍛鍊。”

“以後再說,大哥,我叫了黃包車,走吧。”

“祖母如何了?”

“快走吧,家裡人都守著祖母,就等著大哥。”

輕寒心裡一緊,腳下加快了速度。

黃包車停在了耿府門前,輕寒來不及看一眼記憶裡的石獅子,就被耿二急忙的迎進後院。

“大少爺,您可回來了。”

“耿叔,祖母如何了?”

“老夫人不太好,老爺太太都在跟前守著呢。”

輕寒跟著耿二急促的跑進後院,不散緊隨在後。到老夫人門外時,輕寒停下腳步,平息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後抬腳進去。

昏暗低沉的房間裡瀰漫著濃重的藥味,家裡所有的人都在這裡,站的、坐的。輕寒來不及仔細看清楚,急步跨到床前。

輕寒記憶裡那個睿智慈祥的祖母,此刻行將就木,如枯萎的老樹一般。

“祖母,不孝孫兒回來了。”

輕寒跪在床前,哽咽著低聲輕喚。

坐在床邊的太太從兒子一進來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雙目含淚,此時低頭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