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烲走回她身邊,不顧她的冷臉,放下杯子,直直地凝視她的眼睛,那眼底一閃而過的是……憐憫?

“我想你,想到心痛。我想起那夜,我逼你把工作丟開,要你陪我狂歡,我給你一個法式熱吻,開啟激情夜晚。

“我誆騙你當我的地下總經理,幫我圓夢,我不管你再有能力,也只是個小女生,你會無助、會落淚、會沮喪、會挫折,要不是為了我,你根本不必做這些。你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卻質疑你背叛我的信任。很沒道理,對不對?”

是啊,真沒道理,可是再沒道理的事,他都能找到話指責她,語言啊,傷人最狠的工具。

“你沒有把婦產科的藥帶走、沒回診,你關掉手機、斷掉所有的聯絡。但是,我還是知道你懷孕了,你是因為住院觀察,沒接到電話,不是故意不把Judy的電話傳達給我……

“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拿把刀子把自己千刀萬剮,我是哪一國的智障啊,居然能把誣賴你的劇本,編得這麼荒謬。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每天都對著你的照片說上千百次對下起,可是你再也聽不到、不肯聽了。”

淚水盈滿眼眶,刻意的冰冷被溫溫的淚水融化,她再掩飾不了心潮激昂。

不,她聽到了,在專訪中、在尋人啟事裡。所以,她怨他卻不恨他,她氣他卻不詛咒他,即使她為了那堆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吃醋,卻仍然真心希望他幸福。

“我討厭那個周敦穆,我嫉妒得想把他丟進大峽谷,但如果不是他的電子牆徵友,我根本不會知道,你和我生活在同一個都市裡。

“我終於找到了你,卻害怕舊事重演,怕你再度離我而去,我反覆想著,這麼多年你不願意和我聯絡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我所犯下的錯誤,重大到沒有寬宥的空間?”

不對,她是對自己沒自信、對他沒安全,她不想要過去的痛苦、一次一次原音重現。

她受不了哪一天,他為了哪個女人興高采烈;受不了哪一天,又在客廳裡發現凌亂的紅色洋裝,凌亂了,她的心。

蔣烲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自顧自地往下說:“看見楚楚、漢漢那刻,我忍不住把對你說的千百次‘對不起’改變成千百次‘謝謝’。

“謝謝你沒有因為恨我,不讓他們留在這個世界;謝謝你願意讓他們知道,他們有一個叫做蔣烲的父親,而且,他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謝謝你把他們教養得那麼好,讓他們沒有因為父親不在身邊而感到自卑;謝謝你的獨立與能幹,讓自己、讓孩子過得那麼好。”

“我是女強人啊。”這句話,詹沂婕嘲諷自己似的說出口。

“是,天底下的母親都為了孩子而堅強,而你做得又比任何母親都好。這麼堅強的你,哪裡需要一個屢屢犯錯的笨男人呢?沂婕,我必須承認——我自卑了,在你面前。

“我警惕自己,必須更加小心,不能再讓任何人、任何機會帶走你,所以我卑劣地利用楚楚漢漢、利用詠慧,甚至利用我家人們,我努力爭取他們站到我這邊,我必須得到更多的助力,才敢出現在你面前。

“他們都是我的紅線,我要他們為我拉住你,再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拉住我的人又如何?你拉不住我的心啊。”她輕聲說。

“你的心已經是周敦穆的嗎?不管我再努力,都挽不回一點點嗎?”蔣烲被嚇到,直覺的抱住她,牢牢把她鎖進懷裡,除了這麼做,他黔驢技窮了,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把她拉住。

“不關周敦穆的事。”

“那是為什麼?”

“我們之間,距離太遙遠。”他的世界太複雜、太刺激,她不想走進去,也不指望他為自己走出來。

“看著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