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認同自己所認同的人,眼裡看不到旁人。覺得他們會如前世的父母親人一樣隨著環境而改變,滋生出野心慾望等等種種的東西,唯利是圖,哪怕傷害別人也無所謂。可她分明歷歷在目,世人不都如此?她已經看到失望,甚至絕望。

只聽耳畔阿常循循道:“有野心未必是壞事,例如皇帝的野心是長治久安,他想活的久一些,未必只是為了身上的榮華富貴。難道治理一個國家不累麼?當一個明君不辛苦勞神麼?例如韓真子,他一心求長生,想登仙位,因此善待你我這樣他看不透的人,這並沒有錯。若是對家國有益,對旁人無害,這樣的野心,又算得了什麼?”

“阿常哥哥……”

“甯兒,這裡畢竟不是地府,地府有地府的規矩,人間有人間的守則。生存一道,本就是艱難至極,又為何要鄙棄眾生?不管他是惡是良善,不管他是對是錯,來日自有善報惡果,你又何必為了旁人,而失了自己的本心?”

自己的本心?錦甯愕然無語,彷彿突然失了聲。

眼前驟然一黑,軟到在阿常懷中。

身後婢女驚呼著疾步跑來要扶她,叫阿常抬手止住。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橫抱在懷中,他道:“無妨,世子妃只是一時脫力,有些累了。我抱她回房就好,你們自做事去。”

王府中的老人聽話離去,只錦甯身邊得用的兩個大丫鬟,並他親信的兩名護衛留了下來,憂心忡忡的望著他。

“連我的話都不信了麼?”阿常莞爾,對如畫道:“罷了,你們就跟我們回房去,曾大曾二,你們去請個太醫來,記住,莫要驚動了皇上。”最後一句,他加重了語氣。

曾大曾二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世子爺這是說,一定要讓皇上知道這件事了?

太醫匆匆趕來,卻是從前常常被請去為固國公府大小姐診脈的哪一位。年近花甲,頭髮已經飄白,倒是很有幾分德高望重的感覺。只是叫如畫她們瞧著,不覺擔心,這老太醫都這把年紀了,會不會一個眼花連脈門都摸不著?

老太醫當然不至於如此不濟,他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心裡直叫著倒黴。難得值勤,卻偏是這位又犯了舊病。他到如今也說不準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麼了,尋常通都好好的,一犯起病來卻恍若垂死之症。雖不是孃胎裡帶的體弱,可終究是小時候沒養好,薄集而厚發,日後想要養好卻是極難的。

甚至在他看來,這位大小姐能活到這個歲數,平常還叫人看不出體弱之症來,已經是奇蹟了。

聽聞藍大小姐與韓道長頗為熟捻,弄到一兩粒仙丹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只是這又是怎麼了?莫非連仙丹也只能壓制病情,而並非根除?

“太醫來了,”正在房中倚著美人榻看《江山圖志》的阿常見曾大領了太醫進來,淡淡一笑:“既然來了,就請個脈吧”聽這語氣,彷彿是一點兒都不在意似的。

老太醫頓覺奇怪,傳聞靖王世子與世子妃感情極好,兩人相敬如賓,從不曾有半點口角。方才在路上,也聽那大個頭說,他們家世子妃是在院子裡散心時,莫名其妙昏厥過去的,並非夫妻兩個吵架所致。

莫非這其中有什麼貓膩?老太醫下意識的瞥了眼床幔之後女子的身形,難不成是裝病?

“還愣著做什麼?”阿常見他遲遲不動,不禁皺了皺眉頭。

太醫這才回過神來,忙上前坐在了婢女端來的軟凳之上,又將一方小枕放在床沿。如畫撩開床幔一角,將錦甯的手臂拉出來擱在小枕之上,面上是掩不去的擔憂。

倒是個忠心的丫頭,太醫心道,閉上眼睛,細細診起脈來。

沒有脈搏……太醫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瞥了一眼淡定閒坐的阿常世子,只覺得胸腔承受不住的跳動起來——先前還在院子裡散步的人,怎麼可能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