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無視韓逸洲到了極點。連宮中小宦官也抬起眼皮偷看了一眼韓逸洲。

韓逸洲身子顫抖不止,秀絕的容色,因為鬱氣凝結,就如秋殘霜荷。他本有心說幾句,但卻不忍心對東方惡語相向。他與東方斷絕,考慮了大半年的功夫。半年裡,他對東方的一份心,日日黯淡。傷痛早已經如砒霜,散入五臟六肺。若說是心病,也是陳疾了。但他總念得當日的恩情,覺得兩人分開後,若說對方一句不是,非但對不起東方,也對不起自己的一份真情。

就聽趙樂魚呵呵的笑:“韓大人眼界不高,萬歲能讓他去編音樂整合?陽春白雪,能把我們這種下里巴人編進去?我來翰林院好些日子了,不知為什麼,韓大人的臉色,我是越看越喜歡看。真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翰林院裡人的臉色,紅藍綠黑,和東方大人家鄉四川的變臉似的,東方大人,是不是?”

東方諧臉色明澈,姣好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厲色,道:“韓大人好福氣,才不過幾天,把趙翰林心都留下了。但無論如何,皇上親自撥了這幾位編修給我,韓大人要任何一個,都該親自對萬歲去說。韓大人的財力顯赫,天下知名。要找人,非要我飛雲閣的人嗎?”

趙樂魚接茬:“東方大人?你當真不肯?”

東方諧抿嘴一笑:“還有假嗎?我只管飛雲閣的事。”韓逸洲突然停住顫抖,回頭直勾勾的望他,也不是憤慨,也不是難過,竟然毫無表情。

趙樂魚哈哈大笑:“那太好了!我就盼著你不給呢?”

東方諧與韓逸洲俱不明所以,趙樂魚拉過韓逸洲說:“盧學士講了,如若東方大人不肯放人,就把方狀元調來編書。這樣人盡其才,又不幹東方修撰的事,又助了我們,豈不好?”

趙樂魚盯緊了韓逸洲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心下才一鬆。

韓逸洲也有幾分高興,他輕聲問:“真的能把方純彥調給我們?”他眼角掃到東方

諧,又沉了心。低頭看自己的腳面。

東方諧自不痛快,但他的美如西子湖的水,總是相宜。他的眼色猶帶幾分輕慢,臉上慢慢顯出霧般的微笑:“好啊,恭喜韓大人了。趙翰林,你小小年紀,就能體察人事。也是前途無量啊。”

趙樂魚亮晶晶的眼珠子都樂成了桃花朵朵開:“感謝修撰大人,託大人的福。”

他說完,居然沒輕沒重的推了韓逸洲一下:“韓大人,我們走吧?”

韓逸洲如木偶一般,被他推活動了。東方諧臉上似笑非笑,同著小宦官一起走了幾步,悠悠的問他:“萬歲爺平日裡喜歡吃魚嗎?”

小宦官不假思索:“不喜歡!萬歲頂討厭吃魚。”

他瞧清楚東方諧絕豔至麗的面孔,不知怎麼心裡一寒。

韓逸洲一直到了猗蘭館,才嘆氣說:“趙樂魚,你呀!興師動眾做什麼?方純彥學問固然極好,但第一,他未必肯來,第二,萬歲未必高興,第三,飛雲閣未必滿意。”

趙樂魚仰脖子喝了些水,道:“……逸洲,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次編書好壞,直接關係到大家的位置。這年頭光悶頭做事,誰知道你的辛苦?東方大人編書,書還未成,大街小巷便傳開了。明擺著他們自己率先傳到民間的。你就知道寫啊寫啊,輿論懂不懂?”

韓逸洲驚訝:“你什麼時候也研究上這個了?”

趙樂魚也不答,一把捉過他的手腕:“怎麼破皮了?”韓逸洲才意識,他剛才背對東方的時候,把自個腕子掐出了血。

韓逸洲連忙將手藏到背後,尷尬的說:“不要緊的。不要緊。趙樂魚?你怎麼會打起方純彥的主意?”

趙樂魚問:“我就好奇,想了解狀元書法家。逸洲怎麼看他?”

韓逸洲說:“他對人向來都是特冷淡的,我與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