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一愣,都搖搖頭。

然後,是一陣令人煎熬的沉默。

阿金端著託盤的手甚至在發抖,唯恐周宿一個不高興就會端起託盤裡這碗熱湯往她頭上潑。

他生起氣來的時候,多渾的事都做得出來。

不過這次,他沒亂來。

姐弟倆聽到一聲淡淡的&ldo;嘖&rdo;。

不知是不是錯覺,阿銀總覺得先生的這聲嘲是對自己,且蘊含些許苦澀和明知如此的落寞。

&ldo;有甜食嗎?&rdo;

周宿記得阿銀平時喜歡吃甜食,還曾經嘲笑過一個大男人吃什麼甜,現在卻想嘗嘗了,因為心裡實在太苦,苦得已經沒知覺,就連這又曬又烈的陽光籠在身上,也讓人覺得無聊乏味。

阿銀有些猶豫:&ldo;有倒是有,可是我吃的甜食入不得您的眼。&rdo;

&ldo;拿來。&rdo;

阿銀連忙從兜裡掏,是一包用透明塑膠袋裝好的冰糖。零食費錢,窮人家的孩子沒太多錢買零食,冰糖最好,嘴饞了就含一顆,甜味兒能頂很久。

阿銀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敢遞過去。

周宿拿走拆開,取幾顆出來,送一顆進嘴裡,其他的踹進兜裡,然後還給阿銀,&ldo;謝了。&rdo;

阿銀驚訝的看著周宿,被嚇得痴呆,說話磕磕巴巴:&ldo;不…!不不用!您喜歡就好!&rdo;

傲慢如周宿,竟然有一天也會對他們說謝這個字,實在讓人覺得震撼。姐弟倆發著呆,目送周宿無精打採離開的背影。

終於走出院子,周宿或多或少能感覺到傭人偷偷摸摸的打量,已經沒興趣去糾正以及維護自己的權威。

他鬧的笑話還不夠多嗎?

走出周家,周宿望著左右兩條路。

選哪一條?又去哪裡呢?

去喝酒?他又哪裡有什麼所謂的至交好友?都是些逢場作戲的酒肉朋友,等著看他笑話。

去吃飯?好像也沒有胃口,甚至想念雲台山那天晚上的粥和鹹菜,哪怕那不是葉青堯的作品,周宿也可以麻痺自己,選擇性忽略。

或者,找一些紅顏知己,潦草度過今晚?

不太行,光是想想都噁心。

看來那老道士說得對,他好像真有心病。

被他趕出去之前,那老道士說的話,又迴響在耳邊‐‐

&ldo;周先生,人類的感情中,愛是最複雜而難以捉摸的東西,它會出現得很偶然,很特別,猝不及防。&rdo;

&ldo;但人的心臟又最誠實,它看到歡喜的人便會跳動,它也最忠誠,忍受不了背叛,所以當你有可能接近別人,你的心臟便會串通你的身體以及思想,給予你各式各樣,或輕或重的警告。&rdo;

&ldo;當你在反覆抵抗,妄想拒絕和否認這份感情時,你的心卻迫切的想要靠近對方,你說會發生什麼呢?周先生,它是會造反的。&rdo;

所以他的身體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不適,以及他莫名其妙對異性的牴觸?

周宿只想冷笑。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

他當然有反駁,用他最淡然無所謂的態度,一面壓抑著想奪門而逃的狼狽思想,一面淡笑掩蓋心底慌張。

&ldo;胡說八道。&rdo;

那老道意味深長:&ldo;那就當我胡說八道吧,祝先生無愛身輕。&rdo;

無愛身輕……

打火機的金屬摩擦聲在再次登場的雨幕裡響起。

周宿低眸吐煙圈,說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