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心照不宣的緘默並非遺忘,只是不想叫舊事誤前塵,如今不經意提起,其實血肉未愈。

“爺為了你命都不要,你處心積慮要爺的命,小衛泱,敢做不敢當可不像你。”

她怒極,眼淚成顆打在桌子上,推開靠近的他:“那你也刺我幾刀還回來好了!”

看到衛泱哭著跑出帳篷,烏蘇阿六敦等人都想,主子總算有些威嚴了。

慕湛臨走前去了趟西廂,賀笙雖然是活了過來,卻成了藥罐子。他找人給賀笙安假肢被賀笙拒絕了。

窮傲氣,活該做一輩子瘸子。

“可有話要我帶給他?”

賀笙已擬好一封信:“有勞。”

慕湛對河西勢在必得,河西背靠匈奴,慕湛與匈奴王素有交情,北是茫茫大漠,南是高山延綿,慕沂只能迎戰。

二人徹底賭氣,慕湛出征前,一個沒送,一個沒等。

人走了,府裡又空了。城中官家名媛貴婦隔三差五來拜訪,衛泱經不住門前來客紛紛,也只是偶爾在府裡設宴招待,精力實在不足,便搬回了衛府,偶爾過去與賀笙下棋,三番四次輸,傷身不起,索性不去,又懷念與衛桀對弈時,她次次贏。

五月節,春狩。一個年輕的烏桓小夥子拿頭籌,將獎品當眾面贈給畫扇,畫扇臉紅跑開,衛泱代收。

那小夥子漢名叫段昶,衛兗收了他帶在身邊歷練,很快升了兵頭子。

衛泱衛儀都在促成這段好事,畫扇道他們瞎著急,衛儀不幹了:“好姐姐,您可馬上要二十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畫扇嘴上雖拒絕,但又三天兩頭去軍營名曰給衛兗和阿六敦等人送飯。

五月中旬,阿六敦與圖蘭成婚。

衛泱幫忙打點婚禮,才算找到事兒幹,女紅她不擅,市價她也不識,能幫到的就是出錢與挑選嫁妝。

圖蘭和阿六敦都沒什麼家人,婚禮就在軍營裡舉行,玄鐵騎雖去了河西一大半,但剩下的人也不可小覷,鬧起婚禮來滿城喧譁,真是熱鬧。

弟兄們都去鬧洞房了,衛兗一個人在月下喝酒,衛泱走過去皺眉道:“都說多少遍了叫你少喝酒,你怎麼連我都不如?”

那是那是,全天下我叱羅的妹妹最厲害。

衛泱懷著身孕不敢飲太多,小酌了一杯,早已不復當年厲害了,辛辣刺鼻的酒水刺激她味蕾,險些吐了出來。衛兗倚在一旁草垛上好整以暇看著她,沒頭腦來了句:“你也老了。”

衛泱往草垛上後倚時得扶著身子,悠然感慨:“還是童年好,有爹孃哥哥疼愛,做了母親,真是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還未謝過你幫我料理母親身後事。”

“我們還需分你我?”

長風幾萬裡,吹不斷,更牽連。

衛泱來之前,衛兗做了一個夢。

父慈母愛,家庭和睦,沒有漢兵猙獰的面目,他回到十八歲,自己帶兄弟去打獵,獵物豐厚,賀六渾誇是草原的男子漢,母親嫌他衣物太舊,為他縫新衣。

也有心愛的姑娘,也有立志做烏桓第一弓箭手的抱負。

一轉眼,山水輪轉,上一個夢境死去。

青原郡衛府,他們都說這孩子沒了爹,好可憐,話也不會講。十四歲的少年,不屈於被困城中,屢次逃跑,被衛府的人找回,母親當著眾人面打他耳光,罵他不懂事的賤種,其實好疼。

小小女孩兒雪白的糯米糰子一樣,躲在父親身後,被嚇哭,他阿爹將她護在懷中,說泱泱不哭。

轉眼長到十八歲,建功立業,封侯拜爵,前途無限好,人稱他衛家世子,漢女會偷偷送荷包給他,母親說,我們阿兗好出息。

女孩兒仍是小小的,她被送進宮,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