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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年名臣潘美的親族所創,到神宗年間,潘家已經衰敗,新黨重臣呂惠卿的族親依仗勢力,低價典了過來。潘樓早已是汴京名店,便沒有改名。經營了十來年,正趕上王安石變法告敗、神宗皇帝駕崩,元祐太后垂簾當政,重新啟用司馬光等舊派老臣。司馬光清除新黨,呂惠卿被貶黜,他的族親也受牽連,被驅逐出京。潘高年早就在留意,一聽到訊息,立即趕去商談,那樓照時價至少萬貫以上,呂家親族三日內必須離京,顧不得談價,結果潘高年以三千貫的極低價典買下潘樓。
潘樓一直以北食為主,潘高年接手之後,精選品類,新增南食、川飯,重新編定菜譜,又花重金到各路州請來幾十位技藝精絕的茶飯量酒博士,聚萃南北菁華,一舉成為汴京酒樓之首,贏得“不到潘樓醉,不知天下味”的名號。
十幾年前,馮賽初到京城,人地不熟,事事艱難,辛苦一年多才勉強上道。有回他接到一樁福建客商的荔枝買賣,這是極珍貴的果品,中等一些的商戶輕易捨不得買,鉅富顯宦他又一個都不認得,便想到潘樓,試著找見潘樓的果蔬採買,他家正巧在尋荔枝。於是雙方當面驗貨,揭開筐蓋,裡面荔枝顆顆飽滿,是上等新鮮的“皺玉”貨品,連葉子都鮮嫩嫩的。這荔枝是論顆賣,一顆要價一貫,雙方談了許久,最終以一顆九百文成交。
這是馮賽進京後做成的最大一筆買賣,雖然只是一小筐,總共二百二十一顆,算下來近二百貫。他不但得了六貫的牙錢,又結識了潘樓的果蔬採買,十分欣喜。可是回去才兩個時辰,潘樓的採買就使人來找他,他忙趕到潘樓,那採買臉色極難看,指著荔枝筐讓他看,他一瞧頓時呆住:筐裡的荔枝,最上面十幾顆剝開放著,露出裡面果肉,全都稀爛生黴。他忙又剝開十幾個,全都如此。馮賽慌忙去找那荔枝商,但那是在汴河岸邊偶然遇見的,又是行商,到處都找不見。他疲累沮喪之極,雖然一年多也掙了八十來貫錢,但除去賃房衣食,只剩三十貫錢,為便於行走,又剛花了十二貫剛買了頭驢子。拿什麼來賠?
他想到逃走,但從小就不願服輸,何況這樣逃回去,也沒有臉見家人故友。呆坐在汴河邊反覆思忖了許久,他才騎著驢回到潘樓,向那採買賠罪:“實在對不住,這些荔枝錢我來賠。不過眼下我只有二十貫錢,還有這頭驢子。剩下的一百七十貫錢能不能先欠著?我一定儘快還清。”
那採買還沒答言,旁邊一個人忽然笑起來。馮賽轉頭一看,嚇了一跳,是潘樓的主人潘高年。他只遠遠見過幾次,忙躬身揖拜。那時潘高年六十來歲,身穿一件半舊的素錦袍,頭戴黑方巾,精瘦矮小,極不起眼,絲毫看不出豪富樣兒,只有目光滾燙灼人。
“你這後生不賴,”潘高年笑著打量,“我剛想著,你恐怕是逃了。”
“小子不敢,逃到哪裡,這心債都逃不掉。”
“好!你叫什麼?”
“馮賽。”
“這荔枝的事,一半要怨我們這邊,你只賠一半就成。另外,我這裡的果蔬採買生意以後就交給你了。”
馮賽驚喜過望,連聲道謝。自那以後,他便專意替潘樓採買果蔬。潘樓要的都是第一等貨品,每天量又不少,他欠潘樓的一百貫錢很快就還清了。以前他做的交易都很粗疏,潘樓於貨品卻極其挑剔。尤其潘高年,行事極苛細,容不得絲毫瑕疵。馮賽做事也就格外謹細起來,不但眼力迅速長進,以往隨性輕率的性子也修整了許多。
最讓他慶幸的是,潘高年待手底下的人一向嚴苛,極少溫言溫語,待馮賽卻有些格外,不時邀他去後面院中坐著閒談。馮賽視潘高年如同父師一般敬重,潘高年也不吝惜自家見解智慧。馮賽由此眼界大開,得益極深。
五年前,潘高年在七十壽宴上,忽而宣佈將潘樓生意交給長子,二十幾間腳店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