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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由得笑起來,要死的心消去一大半:“這萬貫多早到我門裡來?”
“這錢財有腳,四處流走,像水一般。相公只需放低了心,開門等候,別人家的錢自然會流到你這裡。”
張賜聽到“放低了心”四個字,被雷震到一般。
他生意不斷地賠,不就是因為把心放得太高?!一瞬間,他豁然開朗,忙連聲道謝,加意勸酒。那道士見他如此開懷,自己都覺得意外。
當晚,張賜回去便放低了心,向同鄉苦苦哀求,又借到十貫錢。第二天,重新開始生意。他再不和人爭強,盡力放低放柔,心一低,看到了之前從不曾見到的東西。以前只看到貨的好,現在卻先看到不好,看到了不好,便能壓價;以前只想讓主顧多買,現在卻先想主顧為何掉頭不買,知道了不買的緣由,便能設法補過;以前只看到同行的強,現在卻能看見對手的弱處,找到了弱處,便好下手。
尤其最後一條,讓他後半生受益無窮。與同行爭勝,很難爭贏,更難長贏。但瞄準對手的弱處,下手便準,也少失手。
於是,他自己得出那句秘訣:“只需人弱,何必己強。”
他就是靠這一句,生意越做越順,不但真的賺到萬貫家產,更一步步贏過滿京城魚商,成了魚行行首。
邱遷又來到芳酩院,才騎驢走進巷子,就見一輛彩繡廂車停在芳酩院門口。是來客了?還是顧盼兒要出去?不論哪一種,都讓他心裡有些彆扭。他這才想到,顧盼兒畢竟是妓女,總得迎來送往、陪歡賣笑。
他有些沮喪,想轉身回去,但想到顧盼兒的面龐眼波,又有些不捨。猶豫半晌,還是騎著驢慢慢行了過去,快到芳酩院的門口時,見一個身穿翠衫的婢女扶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頭戴一頂帷帽,緋紅輕紗遮面,看不到臉。但看到她搭在婢女臂上那脂玉一般的纖手,邱遷立即認出是顧盼兒,他的心頓時又跳起來,忙拽緊繩子想停住驢,那驢子卻不聽命,反倒幾步顛到了廂車近前,慌得邱遷死命拽繩,那驢子才終於停了下來。
“邱公子?”顧盼兒忽然撩起輕紗,露出那張粉芍藥般的臉兒。
“哦……顧……姑娘。”邱遷慌忙跳下驢子,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才對。
“找見你姐姐和碧拂姐姐了嗎?”
“沒……沒有。”
“哦?”顧盼兒細彎的秀眉微微蹙起,“你來我這裡是為了……”
“我……我想問問馮寶的事情。”
“真是不湊巧呢,我正要出去,今晚回來會很晚。你明天早上過來成不成?”
“成……”
“那好,我先走了。”
顧盼兒放下輕紗前,望著邱遷微微笑了一下,眼波映著斜陽,琥珀盞裡的美酒一般,邱遷又醉了。
“張伯,黃河魚商那裡已經說通了。”
“我已經聽說了,有勞馮二哥。”張賜請馮賽坐定,命人奉茶。
“這是舍弟牽惹的事端,該當我來補救。”
“他也只是中人。”
張賜一直微微笑著,眼睛卻始終探視著馮賽,聽他提起馮寶,越發警覺起來,但看馮賽語出自然,似乎並不知情。他略有些釋然,不過,心想這事仍是個隱患。
他在汴京魚行居首多年,久已不逢對手,那個於富夥同馮寶截斷黃河魚源後,讓他一時間有些惱怒,想立即反擊。但略沉下心後,他便不再急,還是照多年的法子,等找見於富的弱處,再慢慢整治不遲。
讓他氣不順的倒是魚行其他四商,這四位這幾年面和心違,對他早已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張賜看得清楚,卻並不在意。然而這次,張賜這邊魚價漲起來,其他四家乘機拉攏走許多魚販。你們既然如此敬我,我豈能不恭陪?
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