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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望向晏落稜目內,贊色一閃而過,語調又平又冷:“你喜歡臆斷亂測,出了宮有的是時間給你胡思亂想。”
“沒有什麼留下的理由,卻有太多離開的原因。”晏落失神地望了望趙高背後那一景一草皆已熟悉無比的咸陽宮。若在這兒能遠眺到扶蘇的府第……笑著輕搖螓首,自己竟然還在想著要見他最後一面。他都迫不及待再次將自己送出去了。
“那你好走。”趙高伸出右手,向晏落指出那條直通宮外的長道。
終於,要擺脫這一切了。皇宮、皇帝、皇子、官宦,全部地自人生中剔除,從此在吳中簡簡單單度過自己的餘生。
“趙大人雖然厭惡晏落,可晏落還是要多謝大人。”包括替自己廢了那身武功。如此一來,回到吳中也不用再擔心舅父的復楚大計了。沒了武功,自己不過是一個“廢”人而已。
這條道路似乎特別漫長。為何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原來尋常女子連走路都要耗費如此多的精力。也不對,身帶重傷的自己著實連尋常女子都不如。
“你要去哪裡?”面前突然被一大片陰影擋住,那詰問的聲音中分明有著隱隱的怒意。
晏落抬頭,看到高高階坐於馬上的胡亥,正目含不悅地緊盯著自己。數月不見,胡亥越顯英姿勃發。
“隨處走走。”心中微微泛起一絲寬慰來。胡亥並不知曉趙高要將自己趕出宮的事。原來這小皇子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不是身上仍有傷嗎?還走這麼遠到北門來。”胡亥關切地自馬上探下身來,一雙星眸近探晏落,不由皺起眉來,“那些醫官和方士都是廢物不成?臉色怎這麼難看?”
晏落淡笑。不防之下,被人倏地扣住下頜。胡亥細細望著她那曾經被扎傷的右頰,眼中有毫不掩飾的痛惜,“竟然還是落下了痕。”
“塗些粉便不礙了。”那麼深的口子,只留下這道不細看根本看不出的淡痕,她已很心滿意足了。
“他為何總是在傷你?”這他,指的自然是“扶蘇”。
晏落不知該如何答他。這個問題,自己又何嘗沒有自問過。
“你是不是要出宮?”見他華服加身又跨著栗色駿馬,顯然是要出宮辦差。
“原本是。”胡亥露齒一笑,“不過現下改了主意了。”
晏落還未來得及問,忽覺腰上一緊,已被胡亥騰空抱起,“我看我還是先將你送至宮內安頓妥當比較好。這北門不適合你這拖著病體的人。”
不待晏落反對,栗色長馬被主人一鞭抽下,不由揚蹄長嘶。
“胡亥!”曾經單騎闖天下的她,竟然虛弱到連馬都無法坐穩。
“怕什麼。有我在呢。”
耳邊這燙人的細語是來自胡亥嗎?晏落猛地抬頭去看,胡亥正含笑注視著自己。
他已不再是那胡鬧又任性的小皇子,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胡亥早已長成十九歲的翩翩男子。是自己太過忽略,總將他視作阿籍般以幼弟相待。
“胡亥,你莫要耽誤了正事。我自己能走。”她已決心從北門離開,徑直回吳中。被胡亥這一鬧,很可能失去了這僅有的機會。
“將你平安送到二皇兄處,我自會放你下來。”他和著馬蹄聲悠然輕擺,似乎很是享受這二人共騎。
“到喬松處?為何要到喬松處?”晏落心中叫苦,這胡亥看似已長大成人,可沒想儀態變得不凡,由著性子胡鬧的毛病卻絲毫未見改。
“你這麼久沒見二皇兄,也不牽記他嗎?”胡亥語氣隱含不悅,“他可一直很是惦念你。”
“可也不必急著今日去見吧。過兩日……”
“胡亥!”
晏落一愣,一時止了話茬。而胡亥已扯緊了韁繩,挑釁地對上來人,“我道是誰?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