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無聲,就像過往許許多多個冬夜一樣寒冷清寂。

“砰!砰!砰!”

急促的拍門聲劃破黑夜的寧靜,把我從淺眠中驚醒。

我坐起身,只見外屋亮起微弱的燭光,想來是值夜的丫鬟聞聲起床,前去應門。

“吱呀”一聲輕響,丫鬟略帶睏意的嗓音傳了進來:“總管,您怎麼……”

“快快快,快進去看看福晉醒著嗎?”不待丫鬟說完,管家便焦急地打斷了她的話。“九爺差人來,說是有急事兒等著見福晉。”

九阿哥?

我心中一緊,馬上意識到事態非比尋常。

九阿哥這麼晚派人過來……剎那間,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的背脊不禁一陣發涼。

算算這日子,莫非……

我急忙披衣下床,一邊向外走去,一邊大喊道:“潤全,去把人請來,快去!”

“嗻!”管家應了一聲,立刻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簾子一掀,一道黑影跨進屋內,我定睛一看,那人是九阿哥的近侍太監何玉柱。

 。。。   門簾這時忽然一掀,弘暟一臉怒色地衝了進來。

“為什麼?額娘,這是為什麼?”他大聲對我吼道,“您為什麼要把念恩一家趕出去?他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這樣狠心!”

“弘暟!”隨後而來的弘明一把拉開弘暟。“不許這樣對額娘說話!”

“二哥,你放開我!”弘暟甩開弘明的手,大步走到我面前。“我只是要向額娘問個清楚,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看著怒氣衝衝的小兒子,我心裡有著沉重的無奈。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巧月一家能夠永遠留在皇子府,但是那樣做是害了他們。

我緩緩站起身,直視著弘暟,說道:“念恩在咱們府裡一天,她就是低賤的奴才,你願意讓她一輩子當一個供人使喚的奴才嗎?”

弘暟對念恩的心意,我這個做孃的不是不明白。可是,當皇子府遭了難,新帝一句話就能決定皇子府裡每個人生死的時候,他把念恩留在身邊等同於帶給她滅頂之災。

“這是藉口,都是藉口!”弘暟一拳擊打在桌面上,神情憤恨。“她不是奴才,她不是!是你趕走了她,是你!”

“弘暟,閉嘴!”弘明喝斥道,“巧月姨侍奉額娘那麼多年,你以為額娘就捨得送他們走嗎?額娘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不可以對額娘這樣大呼小叫的!”

弘暟搓了把臉,雙目通紅,語氣突然變得悲慼起來。“額娘……”他哀傷地看著我。“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您要讓念恩他們離開?您知道我喜歡她,您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弘暟喜歡念恩。棒打鴛鴦並非我所願,只是……

屋外,鵝毛大雪從天而降,紛紛揚揚,頃刻間將天地覆蓋成一片白色。

我走到窗邊,望著漫天飛雪,任由冰冷的雪花撲打在我的臉上。

晴空飄雪只有須臾,改朝換代也只在彈指之間。

“額娘,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

身後,弘暟低聲哀求,我的心痛如刀割。

離別最是傷情,此情無計可除。我又何嘗喜歡離別的滋味?

我合上眼,壓抑住眼底泛起的酸澀,沉沉嘆息。

“因為……要變天了。”

 。。。   我起身,取來書案上的信,對巧月說道:“這封信是我寫給十四爺的,你們今兒出府安頓好之後,就請長生立即送去甘州,親自交給十四爺。”我摘下左手無名指上的並蒂蓮紋金戒,連同我給十四的信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