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袖喬建立起良好感情,與其說她們是婆媳,不如說是母女更適宜。

“你們的計畫對我就公平?如果有選擇權利,我不會選擇當今天的自己。”

“說來說去,你還是生氣我逼你放棄美術系!?”顏鴻獻問。

兒子的叛逆是從他扔掉一屋子畫具開始,在逼他選擇商業科系時達到最高峰,他們一次次爭執、父親一次次獲得勝利,因兒子身上流著他的血液,遺傳了他超乎常人的責任感,所以顏鴻獻相信,這個回合,他終會贏。

等兒子接手兩家公司,他們再不會吵架,若干年過去,兒子成了父親,成熟懂事,他將會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你逼我做的事還少了?”他譏諷。

“我逼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你好。”

“這種話我聽太多次。”冷哼一聲,老調。

“什麼時候你才能瞭解我的苦心?要是當年我和你一樣固執,我現在只不過是個窮畫家,哪裡供得起你和你母親的優渥生活!?”

“是啊!看看你那些老同學,不是窮畫家,就是辛苦的教書匠,辛苦了大半輩子,沒名沒利,白白世間走一遭。父親,不是每個人都把名利當成人生的追求目標。”

反唇辯駁,他的快樂來自畫畫、來自無拘束的生活,但他的生命早早被鋪陳好,說難聽些,他不是顏晁寧、不是獨立個體,只是顏鴻獻的生命延續。

“你行、你厲害,你不要名利,請問你,你要什麼?”

“我要快樂。”

“沒有錢哪裡來的快樂?你去問問路邊遊民快不快樂,你去問問那些失業想燒炭自殺的人們快不快樂,他們會回答你,只有錢才會帶給人類快樂!”父親聲嘶力竭。

“曾經你選擇畫畫為終生職業,不就是因為它能帶給你快樂?什麼原因讓你再也享受不了單純快樂,只能感受紙醉金迷,用金錢堆迭出來的快樂?”

晁寧的話問進父親心底,問得他無言以對。

“晁寧,別這樣對你父親說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們好,要不是你父親放棄興趣,追逐你不屑的名利,我們怎麼可能過著人人羨慕的生活!?要不是……”

“夠了,這些話我聽過太多次,你們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重複,只是,父親大人,你怎肯定,假設你真變成一個窮畫家,守在你身邊的我們不會覺得幸福?”年輕本氣盛,何況他的話字字是道理。

“窮困不會讓人覺得幸福,別忘記,你的紙和畫具都要用金錢去交換。”顏鴻獻暴吼。

“好了,別談論這麼嚴肅的話題,如果你真不想結婚,我和袖喬父母親再談談,把婚禮延期半年好不?也許先訂婚……對了!等你從美國出差回來,我們再商談訂婚事宜,你覺得怎樣?”

母親退一步,她不想把兒子逼緊。

“隨你,反正那是你們的‘計畫'。”

說得絕然,背過身,他無配合意願,雖然他不討厭袖喬,甚至把她當親妹妹般疼愛,但那絕不是愛情,他確定。袖喬值得一個愛她的男人,而他,不是這個男人。

“婚姻大事關係你的一輩子,你不該用這種態度看待。”母親試著和他說理。

“關係我的一輩子?不是吧,這場婚姻關係你們和宇文叔叔的感情、關係你們對事業的計畫,也關係你們的下半輩子。這個婚姻和誰都有關係,就是不關我的事。”

不等父母親反應,倨傲的晁寧轉身,走出父親辦公室。

這個晚上,他整夜無眠。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收拾一半的行李,他下定決心,要為自己活一次。

第二天,上飛機之前,他親自到銀行領走一大筆現金,在香港等待轉機時,他換了機票,直飛歐洲。

這年,小黎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