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微怔,兩人隔著輕綃的日色彷彿是不期而遇的對視著,少年深黑如午夜的瞳色和髮色,皎白的膚色極像是白瓷瓷胚,而那秀美的五官則像是細細描在白瓷上的粉彩,眉目如畫,風姿美儀,就連尋常男子穿來輕豔浮華的衣裳都與他搭配的異常合襯。

好像有金杏色的豔陽於身側灩灩流轉,給高臺上下面面相覷的兩人鍍上了一層暖色……只是這時傳來一聲輕嚇,打斷了宋慈浮想的思慮——“喲!這不是一向自視甚高,又自詡為斷獄奇才的宋家公子嗎?!”

宋慈看,心嘆,麻煩找上門了……那邊一群同鄉學子帶著明顯調笑意味的表情向他走來,而他們中間一人便是宋慈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範文琦。

幾乎是同時,宋慈餘光瞥見另一群學子圍住那個少年,清晰地聽見高臺下面大同小異的調笑——“喲!這不是一向自視甚高,又自詡為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梅三公子嗎?”

……原來倆人是同病相連呀……宋慈感嘆自己與那少年的遭遇。沒空去管別人,宋慈這邊,一個學子指著他對旁邊的人道:“你們看這傢伙到這時候還笑得出來,真是自知之明絲毫沒有呀,是不是呀,範兄?!”說著學子回頭故意詢問手執一柄摺扇的範文琦。

宋慈臉上淡笑不減,心裡卻是發虛,本以為範文琦會藉此機會調侃他一通,而範文琦卻是抿唇沉默,一臉詭異的視著他。

“範兄,你怎麼不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平時有多清高,現在呢,名落遜山,真是丟尊父宋鞏大人的臉呀!”

一聽他們把自己父親都搬出來訓斥,宋慈內心不由揪疼,豁然神色有了一絲崩潰跡象,鼻子一酸五味雜陳,可是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一直聽著他人任意奚落宋慈的範文琦一拍扇子,蹙眉道:“你們說夠沒有?你們也是榜上無名,還說人家!”

“範兄!咱們沒聽錯吧——你在幫這小子說話?!”

範文琦一怔,目光慌張的四顧,無意碰到同是驚疑之色的宋慈連忙迴避,“胡,胡說,我怎麼會幫他說話……”

“範兄,平時這小子對你甚是無禮,今日你為探花你可得給他好看呀。”

範文琦撇頭,“無聊。”

眾學子莫名,往常範文琦與宋慈最是水火不能兩容,今日是怎麼了?宋慈也不解,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範文琦那廝不僅沒為難他還幫他說話?一個學子站出來對宋慈喝道:“喂!你小子別以為範兄不和你計較你就無事,我們很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說著他重重一推宋慈,宋慈向後趔趄,“你——”

“你幹什麼?!”

宋慈一驚,因為這句話不是他說的——而是範文琦!範文琦反手一推剛剛推宋慈的人,怒目而視狠道:“你有話好好說推人幹什麼?!”

眾學子驚見範文琦那張文俊的臉上竟是出現了怒色,不由震驚,“範兄,你這是幹什麼?”

範文琦怒道:“你們都不準欺負他他要欺負只能我欺負!”

“呦呦呦……什麼了?這麼‘熱鬧’?”清越聲音自身後傳來,宋慈還來不及回頭看清就被人一隻手攬住肩膀。宋慈驚,“是,是你?!”

少年正視著宋慈,笑得滿面風華燦漫,一雙尖綃帶翹的桃花眼顧盼流彩——竟然是那個剛剛還在高臺下的陌生少年!少年親暱地攔著宋慈的肩,笑道:“宋兄,你不是說要請我去喝酒嗎?”

誰,誰說邀請你去喝酒了?!我又不認識你!宋慈驚。可那少年笑得無懈可擊,把宋慈從學子中間拉出來,大義凜然地朝高臺上上下下的學子揮揮手,大聲道別——“走啦宋兄!不要和這些人廢話!”

哇……宋慈被少年拉著,只能暗暗驚歎——好囂張呀!……與他那副靜雅端秀的樣子完全不符的囂張!宋慈沒有看見,身後範文琦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