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三十八紙塊(上)

申寧入春溼冷,涼風吹得人骨子裡打顫。這幾天由北向南吹刮過來的雨雲層疊密佈得黑壓壓的幕布一般,像是憋了一場疾風暴雨,潮重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邵桀扽了下隊服外套的拉鍊衣角,摘下有點兒礙事的揹包,仰頭靠在因為天氣潮溼主機板短路宕機停在半道的電梯轎廂,歪頭覷了眼趿拉著拖鞋喪頭耷腦的一併被困在電梯等待搶修營救的沈遇安,面面相覷地嗤聲笑了笑。

“絕了。還是頭一回在酒店碰見電梯壞了的。”沈遇安縮著沒穿外套緊吧得哆哆嗦嗦的肩膀,看了眼手機裡外賣小哥擺在酒店前臺上拍照“指認”的外賣照片,“DRG今天是三點場還是五點場?”

“五點。”

“你們今天去這麼早?”

“上次老霍跟領隊倆人看岔時間組團遲到,徐經理說再因為主觀原因被罰款,就從他倆工資里扣。今兒這好不容易打算早出門一回……”邵桀搓了兩下手機殼背後的拼圖,捏著螢幕解開鎖,然後搭眼看著沒什麼動靜的對話方塊又隨手熄暗,“誰成想我就上樓拿個隊服外套的工夫。”

沈遇安沒聲兒地笑了一下,莫名有點兒尷尬地抓了抓雞窩似的腦袋:“……邵桀,醫院那邊給我來電話了。”

邵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會兒,眉毛一抬:“沈遇寧最近怎麼樣?”

“新療程換藥了,剛在醫院那邊吃中午飯的時候給我打了個影片,看著確實比上禮拜好了不少,有勁兒在電話裡催我吃飯。”沈遇安停頓了幾秒,手足無措得快要把腦袋上的頭髮薅掉,也說不準是在猶豫還是深思熟慮著箇中的利害微妙,拘在這麼個狹小的空間裡避無可避地看著電梯轎廂牆壁上鋥亮反光的鏡面裡邵桀嘴邊上顯然沒打算繼續深究的笑,末了還是沉了口氣,直截了當地把肚子裡那點兒藏不住的貓膩兒張嘴往外倒了倒。

“蔣唯禮找到我的事兒,什麼時候知道的?還有沈遇寧的情況——”

“這事兒不說也罷,說了我還真就想問問你——”邵桀截口攔住了他的先發質疑,斂著眉頭不耐煩地反問道:“咱倆認識多久了沈遇安?小寧什麼情況你不跟我說,反過頭去找蔣唯禮?”

“蔣唯禮那是因為——”沈遇安為難地皺了下眉,咬著後槽牙重重地把腳後跟砸在了轎廂牆壁,“我爸……也不知道他跟誰那兒學來的,自己偷偷摸摸地拿手機在網上那網站還是私密論壇裡下注,還把我專門給小寧打醫藥費存錢那張銀行卡拿走了,應該是跟蔣唯禮他們線上線下都有過聯絡。”

“現在還欠了多少?”邵桀好整以暇地看著沈遇安急躁得漲紅的臉,翻出手機轉賬匯款的介面遞到他前頭:“之前的藥費是直接找人去醫院交的,現在小寧治病救命的錢你放在哪個卡里,直接告訴——”

“邵桀,你這不損我呢麼?”沈遇安眉毛詫然一挑,眼眶也跟著“噌”地通紅,喉嚨裡艱難地嚥了兩下才開口:“小寧的錢估計得下半年能還你,我爸那一堆爛攤子的破事兒我還得解決一段時間。這次主要就是小寧那邊有點兒急,我爸這又欠了一屁股債,我——我知道你跟蔣唯禮……但是……你應該也清楚,他們那邊要債不是張嘴說說就算了,我總不能眼看著討債的找上門把人打一頓……”

“不打算報警嗎?”邵桀搭手壓住了沈遇安稍微有些崩潰佝僂的肩膀,“還是怕你爸再被抓進去?”

“抓進去事小,最麻煩的是他綁的那張卡是我的賬戶,真要查起來涉賭關聯的人是我,蔣唯禮就是盯準了這一點——”沈遇安壓抑著嘆了口氣:“配合調查怎麼都行,但現在比賽的工作不能丟,合同履行半路出問題的賠償金我這會兒是真頂不住,而且小寧這病治起來全靠錢撐著……現在就希望先能撐到這個賽季結束,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