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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沐浴在潔淨的月光下,心境平和似水。
如果能跟隨紫顏一生,是不是勝過一個人海角天涯?
卓伊勒猛然一驚,不,他要自由,波鯀族的人不是誰的奴隸僕傭,他不能讓心靈屈從在任何人之下。卓伊勒狠狠收住目光,用力地一拉韁繩,粗聲粗氣地招呼道:“喂,我要趕路,你不許再跟來。”
“你要去哪裡?”
“與你無關。”卓伊勒低頭瞥到手裡的面具,走過來還給他。靠近了,蹙了眉脫口而出,“你身上好香。”濃烈侵人的香氣,從紫顏的衣衫裡不斷滲出。卓伊勒狐疑地看他,搖了搖頭。
“你收著,或許有用,佩戴的法子也簡單。”紫顏不管他伸直了的手,兀自交代面具的用法,又叮囑他,“如能改變眼珠的色澤則更佳,喏,這就是用你們的淚製成的銀海珠。”
兩片宛若水珠的薄片,迎了太陽閃動光芒,輪廓是染過後的琥珀色,中心透明。紫顏又從自己眼眶內取下兩片碧綠的銀海珠,一齊遞給卓伊勒。
“戴上它們,天下不會有人再知道你原來的身份。”
初次見到波鯀族眼淚的妙用,卓伊勒有一點感動,它們像是有生命,輕輕地一碰,會柔軟地彈起。想到所謂靈丹妙藥不過是虛妄的謊言,他心裡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嘆,喃喃地道:“我們的眼淚只有易容的功效……如果其他人像你一樣明白,我的族人……”
憤恨、苦悶、怨懟、心酸、不甘,卓伊勒的血脈裡孕著躁怒。他多想有一柄利刃大刀,像惡狼的嘹牙供他縱情揮舞,砍盡那些屠殺族人的貪婪魔鬼。眼前又浮現痛苦的過往。在黑市上,波鯀族的眼淚能賣出驚天高價,他們不是人,是獵物和貨品。每個月,他的部族不停地遷徙,無論東躲西藏逃到哪裡,黑暗中殘忍的狩獵者會突然出現,奪去他們珍惜的一切。年幼的孩子被拐賣,手無寸鐵的女人被搶走,若有健壯的年輕人反抗,會遭遇到全副武裝的獵人,把他揍得遍體鱗傷,逼他流淚。甚至老人也逃脫不了被捕捉的厄運,他們居住的帳篷外充滿了陷阱,一旦陷落被捕,獵人們會想盡辦法敲詐出最後一滴眼淚,然後棄之荒野不顧。
卓伊勒不敢再想。他從小就不知爹孃是誰,跟了唯一的堂兄弟和其他族人一起疲於奔命,直到喪心病狂的捕獵者害死了他們所有人。左格爾救了他,收留他,要他流淚賣錢,他認命。哪天左格爾為了眼淚要打死他,他也覺得沒什麼,權當和族人們死在一處。
可最欲哭無淚的是,他們的眼淚根本不昂貴,卻用那麼多人的生命換取。
“死者已矣,你要代他們好好活下去。”
卓伊勒抬頭望天,他一個人自由了又如何?倖存在世上波鯀族其他部落的人們,依然會遭受流離追捕之苦。僅僅代死去的族人仰望天空是不夠的,如果可以,他要改變波鯀族不公正的命運。
風吹草浪,一抹翠色由方河集疾速而來,卓伊勒猶自恍神,紫顏眯起眼會意微笑。沒過多久,馬蹄聲橐橐近了,卓伊勒驀地清醒,收起銀海珠,電目一掃遠處,拔出匕首指向紫顏,“你用香引人追蹤我?你們……你們沒一個是好人!”他大聲吼完,快步飛身跨上秋楓火,不顧坡陡路窄,強行衝入山嶺的茂林間。紫顏阻攔不及,眼睜睜看他離去,在叢林裡消失了顏色。回眸遠望,來者漸漸近了,竟是長生,小小的身軀在馬上搖搖欲墜。
長生一路追來,本沒了信心,等嗅到熟悉的香味,大喜過望,循香追尋到風波嶺下。他馬術不精,幾次險些墜地,靠了心中拗著的一股勁,硬是強留在馬背上。秋風呼嘯,過耳如刀,長生的腿股間被狂行的馬磨震得吃痛,他越是驚惶,越是死死扣緊韁繩,拼命張望搜尋紫顏和卓伊勒的蹤影。
終於,長生遙遙看見兩人的身影,如開在遠處的兩朵小花。他有心趕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