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向來最為不喜這種場面,但她卻無法逃離,她只能安靜的站在那兒,眼光所及之處便是腳下的那片淺灰色地磚。忽然,那地磚上多出了一雙靴子,然後是明黃色的衣襬,一看便知是太子無疑。她皺了眉頭,對此人厭惡之極。

宗政筱仁走到漫天跟前側頭看了她兩眼,被寬鬆的大紅袍子裹住的身軀完全看不出本來的身形。他對於博將軍為兩國和平大計犧牲自我,不幸娶了這位和親的醜公主深表同情,他拍了拍傅籌的肩膀,以一國儲君的姿態語重心長道:“將軍忠心為國,乃當世槽模。假如七皇弟有你一半的深明大義,父皇也不必日夜煩憂了。”

宗政筱仁的意思是,誰娶了她便是深明大義、為國犧牲?世人多淺薄,以貌取人。漫天勾唇嘲諷而笑,卻聽傅籌笑道:“太子過譽,能娶得容樂長公主為妻,是博籌的榮幸。”

他們之間又客套了幾句,將軍府的梁管家前來稟報道:“將軍,吉時到了。”

炮竹聲聲,鳴徹天際,衝散了輔天蓋地的雨水帶來的陰鬱,整個將軍府裡呈現出一片洋洋的喜氣。禮樂奏響,是歡快的曲調。禮官唱:“一拜天地——”

他們便轉過身對著堂外的天地拜了下去。漫天淡淡笑著,拜天地真的很容易,不過是彎下腰而已。

“二拜高堂——”

沒人知道傅籌的父母親是誰,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高堂之位無人在座,他們也就那麼拜了下去,對著的是白色牆壁以及空空的兩張椅子,案臺之上,連香都不曾焚過。

“夫妻交拜——”

這一拜,在這不能離婚的年代,便註定了她的未來。是好是壞,都已經不由她選擇。傅籌已經拜了下去,她卻仍然直直的立著,也僅僅是片刻而已,隨著身子的彎曲,心在那一瞬間有些麻木的鈍痛感。就這樣,她成了人們口中的將軍夫人。

“禮畢,送入洞房——”

漫天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終於可以遠離這群人了!她厭惡極了這些官場之人的虛偽嘴臉。有人過來扶她,欲引著她往洞房去,卻有一人攔著笑道:“傅將軍,怎麼也得讓我們瞧瞧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再送入洞房不遲啊!”

花容月貌?!可真是直接了當的嘲諷,一點都不帶拐彎兒的。漫天冷笑,若真當她是花容月貌,在宜慶殿時,他們又何須個個低頭,生怕自己被選中?

一人附道:“是啊,容樂長公主來我朝也有兩個多月了,還沒人見過公主的真面目呢!前次在皇宮之時,公主曾言,啟雲國習俗,女子出嫁在未行禮之前不得在外人面前露臉,如今行過禮了,應該可以讓我等一睹真容了吧?”

“傅將軍不要那麼小氣嘛,我等就是想瞻仰瞻仰啟雲國公主的風采……”

這些都是在宜慶殿拿她當玩笑開的那些皇親貴族子弟們。她淡淡冷嘲一笑,他們想看她的笑話還要說得如此合情合理。不管他們安的是什麼心,其目的無非就是想知道她這個曾經掌控他們婚姻命運的醜公主究竟醜到何種地步?

一陣風颳起,捲了雨霧直直地灌了進來,眾人連忙都往兩邊靠牆讓去,那風便長驅直入,直往她面上撲來,掀動紅蓋頭揚起半個角,露出耳根下一小片雪白的肌膚,瞬時又落了下來。

堂內的其他賓客都不言聲,皆望向衛國大將軍,看他將如何處理此事。有豔光四射的香夫人在場,就算是普通的美貌女子也會被掩去了光芒,何況是醜女!若真揭了新娘蓋頭,無疑是自取其辱。這一刻,眾人無不是做如此之想。

傅籌溫雅的笑容不曾離開過嘴角,沒有因為他人的刻意?難而生出半分不悅,只微微思索後,笑道:“雖然公主已經嫁與本將為妻,但公主的身份…“畢竟有所不同,又牽涉到啟雲國的習俗,還需看公主的意思。不知公主……意下如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