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道上。

一輛又老又舊北京吉普,哼哼著爬上了一道陡坡。

開車的小司機嘟嚷著:“這破玩意,早該進博物館了!許鄉長,啥時候,換輛車吧!人家好幾個鄉鎮,都把帆布蓬換成烏龜殼了!咱們的桑塔那讓你給賣了……”

許家明半躺在後座上,疲憊地打著盹,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就湊合著開吧!別老想著換車!咱們高寒山區沒法跟平原鄉鎮比。坐帆布蓬,我心裡都不踏實;鑽進烏龜殼裡,我怕燒屁股!”

小司機趕緊改口:“那是,那是。許鄉長來了這麼久,上山下場,總是靠兩個輪子、兩條腿。難得坐我一回車。”

許家明:“這老爺車,耗油多,燒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我心疼啊!”

小司機嘴巴朝前一努:“鄉長,前面就是楓樹埡了。楊石頭今天辦喜事……”

許家明:“哎喲,你不說,我還忘了。拐進去,拐進去。去楊石頭家看看去。”

小司機高興了,一打方向盤:“喝喜酒去喲!我說鄉長啊,人家辦喜事,三請四接你不到,怎麼楊石頭這麼大的面子,帶個口信,您就去呢?”

許家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還在縣委會當秘書的時候,楓樹埡就是我的扶貧點。我在楊石頭家裡住了整整一年。”

小司機:“嘻嘻!口裡正沒有味呢!沾您的光,今天敞開肚皮,喝酒吃肉。”

許家明:“我說了去喝酒嗎?我是說‘去看看’,頂多喝杯茶,就走。”

小司機失望地:“啊?!又是‘麻雀掉進粗糠裡——空喜一場’!”

楊家院場。

小吉普鳴著笛,開進了楊家院場。許家明推門下車。

“許鄉長來了,許鄉長來了!”眾鄉民圍了上來。

楊父、楊母踟躇著,不敢上前。兒子辦喜事,能請來當地的最高長官,楊家父母感到莫大的榮幸,偏偏賓客全都到了場,新娘卻缺席,他們不知該如何應對。洞房裡還關著個大活人,更是一塊心病。

許家明大步朝痴呆呆愣著的楊家父母走來,連聲道喜:“楊大伯,楊大媽,恭喜,恭喜呀!”說罷,又朝楊石頭拱了拱手:“石頭!今天你石頭也開了花呀!哈哈!”

周圍卻沒有一張笑臉。許家明不禁有些詫異。

楊石頭氣哼哼地朝地上一蹲。楊父、楊母不停地擦著眼淚。

許家明不解地問:“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大姑擠上前來,說:“許鄉長,你可要替我哥、我外甥作主啊!”

許家明:“怎麼回事,你說說。”

大姑:“老實人遇上騙子了!媳婦說得好好的,臨到娶親時候,女方不肯上轎。騙走了三千塊錢財禮錢!三千塊呀!”

許家明:“不肯上轎?總有個理由吧?”

大姑沒吱聲。

楊母插嘴道:“說是媳婦年齡太小……”

許家明追問一句:“多大了?”

楊父:“十六歲。開了春就進十七。”

“後年還十八呢!”許家明生氣地,“楊大伯呀楊大伯,您叫我說您什麼好!才十六歲的孩子,還沒長成人樣呢,您就逼著人家結婚。傷天害理呀!”

楊父沒吭聲。

大姑在一旁辯解:“說好了的,只成親,不圓房。”

許家明:“那就別慌忙火急的去抬人哪!”

大姑不滿地:“你石頭兄弟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怕夜長夢多、日久生變嘛!”

楊父嘆息道:“家裡也要個幫手。我們……老了,做不動了。”

許家明勸說道:“算了。叫女方退錢!婚姻這事,勉強不得,要講究個自覺自願、雙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