弔詭愉快的語氣幾乎瞬間扭曲,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蛞蝓騰地跳起來逃竄,慌里慌張地撞上了對面的牆。

“救命啊!救命啊!夭陰壽啦!!”

它瘋狂地嘶喊著,四處碰壁,撞得牆咚咚震,身體被落下來的灰塵這麼一蓋,都快失去粘性了。

“邪術!!邪術!!”

蛞蝓撲騰一番,終於在極度的驚惶中找到了出口,咻一聲就竄出去了。

它拼命甩動著大尾巴,飛速地滑過髒兮兮的瓷磚樓梯,低矮的天花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從它頭頂略過。

它一路奔到無面詭的別墅,一頭撞開別墅的門,驚魂未定地喊道:“大哥!無面大哥!”

回應它的只有玻璃細碎的響聲。

屋子裡空曠而安靜,一隻詭異也沒有。

“大、大哥?”

蛞蝓試探著又叫了一聲,往前遊動了一步。

它感到蟲尾巴沾上了觸感滑膩的奇怪東西,於是低下頭,藉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

是一灘黃白色的臭玩意,它再熟悉不過了。

“為什麼把腦漿到處丟啊?”

蛞蝓緩了緩劇烈跳動的詭心,下意識地伸出嗅覺觸角探了探。

一秒鐘,它再次驚恐地瞪大眼睛。

“這……這……”

蛞蝓整隻蟲都要被凍住了。

它警惕地看著別墅黑洞洞的走廊,深不可測的臥室,懼怕地往門口退去。

“這是……異碎的……”

半個蟲身退出了門外。

“異碎的……腦子……?”

它猛然回神,嗖一下跳起來,尖叫著往那座亮著燈的別墅飛竄。

“大哥!大哥!開門呀!大哥!!”

這驚叫穿透園區的空氣,刺入宋均的耳朵。

宋均從沉思中回神,吧檯後那髒兮兮的女侍應同一時間開始了喋喋不休地抱怨。

“挨千刀的晦氣東西!混球!爛玩意兒,大晚上的打擾老孃上班!”

“……哼!一天天的結賬都要拖!不給小費!喝不起酒還要喝!威逼!現在這些混球整這出么蛾子,早該知道的!”

“暮雨就算了,底下的嘍囉一個兩個的也這麼狂妄……”

暮雨?

宋均抬頭看過去,女侍應呆滯機械地洗滌著水槽裡的髒碗,肩膀上站著一隻紅眼睛老鼠。

他站起身,小心地抓著那疊邊緣鋒利的詭能幣,走到吧檯前。

“我來結賬。”他說,桃木匕首的刀尖刺向那雙全白的眼睛,堪堪懸停在眼球前方一厘米處。

剛才獨眼詭罵她是看不見的老瞎子,他想試試真假。

女侍應的眼皮甚至都沒有顫動,動作仍舊呆滯機械,不見異常。

她抬手把紅眼睛老鼠拂下去,不滿地念叨:“小混球結賬是假,刺我是真。當我老瞎子也聽不見聲音嗎?”

宋均緩緩收回匕首,微笑著把詭能幣放在吧檯上。

女侍應張了張嘴巴,神色變得有些激動。

“錢和木頭碰撞的聲音。”她說,顫巍巍地伸手摸索著,很快摸到了那些金屬片。

“暗夜啊,都是真錢!”

鋒利的邊緣劃破了她的手指,但她毫不介意,飛快地將那疊詭能幣塞進圍裙,整隻詭的狀態煥然一新。

“您給了多少?”她恭敬地問,“那麼厚……是多少?”

“十萬。”宋均說。

“暗夜啊!”女侍應顫抖起來,“暗夜啊!您可比暮雨那傢伙慷慨多了!暮雨那個老東西剋扣我工資,一小時就付我兩詭能!”

她衝著宋均露出一個巴結而討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