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沉浮。

姜尚堯如同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來,慶娣不及掩飾心情,只好安撫地衝他笑一笑。他似乎意識到什麼,深吸了口氣,胸膛起伏間又投目於窗外,卻已經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慶娣微微鬆口氣,坐正了,卻發現前面的黑子正看著他們兩個,她不由臉頰發熱。黑子問:“沈……”

“慶娣。沈慶娣。”

“那你還有個弟弟了?”

慶娣莞爾,“有個妹妹。”

聽見光耀和姜尚堯的輕笑,黑子摸摸腦袋,有些尷尬,“妹妹也好。你也是聞山人?”

慶娣用標準的聞山話答:“地道的聞山人。”

黑子還想再盤問,卻被光耀阻止了,“粗聲粗氣的,別嚇著小姑娘。”

姜尚堯解圍解釋說:“慶娣以前讀聞山一中。”

黑子恍然大悟,說了個“雁”字倏然收口。

慶娣望一眼神情木然的姜尚堯,暗歎一聲,低聲說:“我是他們同學。”

黑子點點頭,坐了回去,車內頓時沉寂下來。慶娣默不作聲地想了想之前各人的反應,右手不自覺地握上左手手腕,又突然醒過神捏實了拳頭。她欠身向前座,喊了聲“光耀哥”,說:“能不能前面路邊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去。”

光耀從倒後鏡裡打量了一下姜尚堯,才說:“先送你回家好了,有車不比公汽快啊。”

慶娣見他堅持,於是報了地址。坐好後,姜尚堯問:“不和我們一起去?”

“不了,我先回家吧。姥姥和姜阿姨也在家裡等著你,以後有機會再聊就是了。”

“家裡電話你知道?”

慶娣點頭。早已記在心裡了,可是此時,她已確定不會再打給他。

“你家電話呢?”

“啊?”慶娣措手不及,抬眼望向他,方才的確定在這一瞬間傾塌。

“你家電話。”他轉頭向前座,“黑子,筆。”

黑子在箱鬥裡翻出一支圓珠筆,慶娣眼中是姜尚堯在他攤開的大掌記下她報出的號碼,腦海裡浮現的卻是當初景程捉住她的手記下他呼機號的情形。

人事轉移,又是一番景象。

前座的黑子也同時按下慶娣的號碼,接著把手機拋給姜尚堯,“新機子,號碼也記下了。雙重保險。”說著自顧自地笑起來。

慶娣不及臉紅,此時只有找個地方躲起來一窺心跡的慾望。“那我先下車了。”她迎上他的目光,亟亟欲逃的心思愈加渴切,直到看見越野車的尾燈消失於車陣中,她的心跳才緩緩回覆正常。

“他說,過兩天來拜候德叔?”

“是的,德叔。他是這樣說。”

靜謐的書房裡,光耀稍微仰起臉,揣測德叔反應。德叔老神在在地摩挲著手上一塊壽山石,那方印章被把玩得久了,燈光下如玉般潤澤。

“後來呢?”

光耀回過神,答說:“後來去了順子的桑拿,洗了澡才送他回去。泡澡時黑子說起了於胖子的礦山最近和當地人火併的事……”

“這小子,口沒遮攔。”

“黑子也只是當新聞說道,畢竟他也不懂這其中的關節。”光耀維護說。

“他什麼反應?”德叔問道。

“沒什麼反應,也就當新聞聽聽。”光耀猶豫不決,稍傾後補充,“德叔,石頭這些年大不一樣了,有些看不透。不如……”

“不如什麼?你以為聶大去年沒搞死他,反而幫石頭減了刑,出來後聶二能放了他?”德叔將印章置於錦盒裡收好,緩緩交代:“等聶二這次處理完於胖子,就要轉槍頭了。你和你手底下徒弟們都交代一聲,多留意聶二動向。那孩子是德叔我拖下水的,怎麼也要護著他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