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陵越按住了他的肩膀。

有些時候,沒有任何話能起到安慰的作用,辯解也是無益。

“我們會幫你查明真相。”陵越斬釘截鐵地說,“不僅因為我們是天墉城的人,也因為此事與我師弟有關。”

彷彿在委婉地告訴方蘭生,他所說的為了方如沁能付出一切的情感,陵越並不是不清楚不知道。

太上忘情,而遠非無情。換做是他,也會和方蘭生一樣,為了某幾個特定的人拼命。

百里屠蘇聽到他的話,回過頭來,眼裡是實實在在的動容。

“師兄,我也一樣。”

至於是何種一樣,他不必說,陵越不必問,兩人早已心知肚明。

坐在一旁的方蘭生一聲謝謝還未出口,就憋了回去。

他忽然覺得天花板透下來的光太亮了些。

離開醫院,方蘭生去取車,陵越和百里屠蘇默然並肩站在人行道邊上。

“師兄,歸墟之事關係重大,你是否先行回去,以稟明師尊?”

“我已將資訊全部傳送給了紅玉,警告天墉城其他人。”陵越抬起一邊眉毛,“怎麼,你想趕我回去?”

“屠蘇不敢。”百里屠蘇搖頭。

陵越一本正經道:“我這次下山,原本就是受了把你帶回去的命令,現在任務還未完成,就這麼回去,你叫我大師兄的臉往哪兒擱?”

“是我連累師兄了。”百里屠蘇歉然說道。

“什麼時候我的不肖師弟也學會反省了?”陵越難得開了個玩笑,眼神依舊認真,“你別再想著一聲不響地離開,把什麼話都憋在心裡,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方才蘭生說的話,我其實亦有所體會。”百里屠蘇難得表露心跡,聲音壓得極低,“在我離開天墉城的時候,我不知自己何時能回去、還能不能回去,再回去的時候,師兄與師尊又會如何看待我……我也曾想過,如再有一次機會,我必定不會讓你們如此為我擔心。”

有飛行器在他們面前嗚嗚飛過,銀白色的燈光印在少年墨黑的眼裡,宛如星火熒熒。

陵越抬起手,指尖穿過少年腦後柔軟的髮辮,揉了揉百里屠蘇的後頸。這個姿勢,他從小常做,而不知何時,那個連他肩膀都不到的男孩已經長得比他還高了。

“你離開以後,我唯一擔心的事,是自己走得還不夠快,來不及尋到你。若是你獨自一人出事,和肇臨一樣慘遭不測,或者與方如沁一般沉睡不醒……我必定後悔終生。那日在青丘,眼睜睜看你受傷意識不清卻無能為力,我從未如此害怕。”

“師兄……”

“我們都曾發過誓,終此一生,為守護歸墟法則而活。”陵越輕笑了一下,垂下眼睫,“但對我來說,如若連最珍惜之人都保護不了……到那時,歸墟之外的陵越,便已經死了。”

百里屠蘇驀地睜大雙眼。

他與陵越平日裡皆是寡言之人,何曾如此袒露心跡。

可真實地將這些話聽入耳中,他其實並沒有多少驚訝。

彷彿那些話,早就在他心裡……他知,他亦知,說與不說,並不會有太大改變。

除了……他可以更進一步,做他早就想做也早就該做之事。

百里屠蘇忽地靠近,他與陵越的距離只剩下幾個厘米,還在不斷縮短。他可以看清師兄纖長的睫毛,末梢部分被燈光染成淺金,挺秀的鼻樑,平時總是緊緊抿著的削薄嘴唇,現在正微微張開,似也有所期待……

“砰——”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巨響。

百里屠蘇猛地站直,與陵越分開,警惕地抬頭。

有一艘戰鬥用飛行器正從幾十米之外的上空俯衝過來。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