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追捧也不是你的。

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雖然她很想說,但謝文興千叮嚀萬囑咐。

“嘉嘉脾氣很倔強的,咱們都已經忍了這麼久,千萬別在這時候又跟她鬧起來,她鬧得起,咱們鬧不起。”

謝大夫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濁氣。

謝柔嘉睜開眼笑了。

“不,對我來說不是。”她說道,“而且我也不緊張,我很期待。”

期待。

在謝柔惠十歲之後,她就常常的想著等這一日到來,想著這一日母女二人在祠堂的時候要說的話,好幾次都想的自己哭起來,只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

她的確還很期待,只不過期待的不是開始,而是快些結束。

“那就睡吧,攢著你的精神用到明日吧。”謝大夫人起身向一邊的一個臥榻走去。

“大夫人先睡吧,我還要想一些事情。”謝柔嘉說道。

謝大夫人回頭看了眼。

想?想什麼都是白費心思!

謝大夫人一甩袖子面向裡躺在臥榻上閉上了眼。

謝柔嘉抬頭看向靈牌。

她有很多事要想,一輩子的事要想。

想到那一世姐姐落水後的絕望和愧疚,想到從此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自我,惶惶不安戰戰兢兢而活。

被隔離,被厭棄,被羞辱,被驅逐,被勒死。

她又看到了自己,瘦瘦小小的坐在燈下,坐在角落裡,坐在帳子後,手裡開啟一本書,一遍又一遍的看著。

其實她看不是書,是孤獨,是慰藉。

謝柔嘉閉上眼,俯身叩頭。

多謝你們,多謝神明,讓我得以重生。

明日的巫舞我是為我而跳,也是為你們而跳。

她的眼前似乎出現赤虎經,謝柔嘉坐正了身子,慢慢的翻開。

“南山之東,有山也,土如赤,形如虎。”

樹枝擺擺,黑夜裡的鬱山似乎舒展了身形,發出悠長的嘆息,風從山中搖曳而出,拂過山林拂過遍佈山間山腳乃至山外的一草一木所有的生靈。

吵鬧的孩童們都依偎在大人的懷裡安靜下來,馬兒發出一聲聲嘶鳴,獵犬則趴俯在地發出低低的嗚咽。

“這些馬怎麼了?”

“是有野獸要來了嗎?這些狗都害怕了。”

“開玩笑,這時候怎麼會有野獸,謝家的山上已經拉起鐵網。”

夜色裡不少地方響起議論,但很快又消失在夜色裡。

風在房屋間穿行著,發出低低的嗚咽。

謝家大宅裡謝老夫人猛地睜開眼,她渾身顫顫的走了出來,噗通跪在院中。

“靈之來兮,靈之來兮。”

不知道念念多久,謝老夫人抬起頭,看向夜色裡的鬱山,巨大的籠罩在黑暗裡的山峰,隱隱有若隱若現的光芒沖天而起。

似乎是一眨眼,太陽從山間跳了出來,天地之間光芒普照。

謝大夫人猛地睜開眼,看到門外透進的光線,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

“天亮了?”她脫口說道。

“是。”

耳邊傳來謝柔嘉的聲音。

謝大夫人轉過頭,看到謝柔嘉已經站起身來。

她竟然睡著了嗎?

謝大夫人不由伸手摸摸臉,疾步上前伸手拉開了門,日光傾瀉而入。

雖然沒有期待,但到底也沒想真的會睡著,而且睡的還那麼沉沉。

謝大夫人怔怔間,門外的丫頭僕婦已經湧了過來。

謝大夫人讓開身,回頭看著謝柔嘉。

“去吧。”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