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輩子給人施禮屈指可數,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再看邵銘清的眼神就難掩幾分複雜。

這小子這次算是撞了大運了,竟然成了大小姐的救命恩人,以後他在謝家可以橫著走了。

邵銘清慌忙躲開了謝老夫人的禮,長身還禮。

“不敢不敢,理所應當的。”他說道。

謝老夫人看著他。

“既然你當時在場。”她說道,“那你看到是嘉嘉推了惠惠嗎?”

只聽這些丫頭們的敘述,但卻不一句不問她們誰推了誰,反而問外人邵銘清,可見她對邵銘清的信任。

屋子裡的視線都凝聚在邵銘清身上,除了謝柔嘉。

邵銘清視線沒有動,迎著謝老夫人。

“我坐的太遠,當時又正好低頭喝茶,抬起頭就已經看到她們落水了,至於老夫人問的誰推誰,我是沒看到。”他神情坦然沒有半點猶豫的說道。

竟然沒看到?

真的假的?

站在人後的謝柔清咬住了下唇。

謝老夫人嗯了聲,沒有再問,看向謝柔嘉。

“嘉嘉,大家都說了,你可聽到了?”她說道。

這期間一句話不曾說過好似呆滯的謝柔嘉聽了這話卻搖搖頭。

“我不聽他們說,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她說道,只是看著謝柔惠,“我只聽姐姐說,我只要聽姐姐說。”

聽到這話,依偎在謝大夫人懷裡的謝柔惠伸手擦淚,抬起了頭。

“姐姐,你說,我推你了?”謝柔嘉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吐出這幾個字,似乎面對的是水泡,聲音一大就吹破了一般。

謝柔惠看著她,眼淚流下來。

“你要我說?”她啞聲喊道。“好,我說,那你聽好了。”

“我勸你不要和瑤瑤再鬧生分,你不聽,你還要我不許再來西府,不許再跟瑤瑤玩。”

“我想到祖母和母親說不能再一味的慣著你哄著你,我就拒絕了,你就生氣了,你就伸手把我推下湖了!”

“嘉嘉!你打我罵我都行!你怎麼能推我呢?你怎麼能在水邊推我呢?嘉嘉,你會游水,你不怕,可是我不會啊!”

謝柔惠伸手按住心口,淚流滿面,撕心裂肺的喊道。

“嘉嘉,你好狠的心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啊!你怎麼能推我落水!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謝柔嘉茫然四顧。

她的視線最終落在身邊的江鈴身上。

“江鈴。”她張張口,聽到自己說道,“我是在做夢吧?”

江鈴似乎哭了,伸手搖著她大喊大叫,但很快就被人扯開了,還有人來拉住她,扯著她。

她看到父親站直了身子,眼神失望的看著她。

她看到母親站了起來,擺了擺手,視線再沒落在她身上。

她看到祖母,祖母看著她神情複雜。

她覺得自己被人拉著後退,屋子裡很多人的面孔在眼前晃,嘈雜而混亂,但奇怪的是她什麼也聽不到。

是在做夢吧?是在做夢吧?

她不是夢醒了嗎?怎麼還會做這麼奇怪的夢呢?

真是太奇怪的夢了。

姐姐落水了,姐姐沒有死,但是姐姐竟然說是自己推她,姐姐竟然說自己好狠的心,姐姐還說和自己在吵架。

她們什麼時候吵架了啊?她們明明是坐在水邊說笑,說今天釣了好些魚,姐姐說今晚給她做烤魚,姐姐還說不用禁足了,要和她住一起,這樣自己就不用擔心她了,姐姐對著她笑。

“嘉嘉,你看,夕陽多美啊。”

謝柔嘉抬起頭,看到自己已經到了屋外,天邊的夕陽收去了最後一絲光亮,夜色水墨般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