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來還拳,足來還足,施展小巧功夫和頭陀對打起來。頭陀身雄力壯,使的是滄州大洪拳,拳勢虎虎生風。那漢子的拳法卻自成一家,時時雙手兩邊划動,矮身蹣跚而走,模樣十分古怪,偏又身法靈動。青青笑道:“這樣子真難看,那又是甚麼武功了?”袁承志也沒見過,只覺他手腳矯捷,模樣雖醜,卻自成章法,盡能抵敵得住。程青竹見多識廣,說道:“這叫做鴨形拳,江湖上會的人不多。”青青聽了這名稱更覺好笑,見那漢子身形步法果然活脫像是隻鴨子。那頭陀久鬥不下,焦躁起來,突然跌跌撞撞,使出一套魯智深醉打山門拳,東歪西倒,宛然是個醉漢,有時雙足一挫,在地上打一個滾,等敵人攻到,倏地躍起猛擊。他又滾又翻,身上沾了不少酒飯殘羹,連便壺中倒出的尿水,也有不少沾在衣上。鬥到分際,頭陀忽地搶上一步,左拳一記虛招,右掌“排山倒海”,直劈敵人胸口。那瘦小漢子知道厲害,運起內力,雙掌橫胸,喝一聲:“好!”三張手掌已抵在一起。頭陀的手掌肥大,漢子的手掌又特別瘦小,雙掌抵在頭陀一掌之中,恰恰正好。兩人各運全力,向前猛推。頭陀左手雖然空著,但全身之力已運在右掌,左臂就如廢了一般,全然無力出招。雙方勢均力敵,登時僵持不動,進既不能,退亦不得,均知誰先收力退縮,不免立斃於對方掌下,但如此拚鬥下去,勢不免內力耗竭,兩敗俱傷。兩人均感懊悔,心想與對方本無怨仇,只不過一時忿爭,如此拚了性命,實在無謂。再過一陣,兩人額頭都冒出黃豆般的汗珠來。

沙天廣道:“程老兄,你拿叫化棒兒去拆解一下吧,再遲一會,兩個都要糟糕。”程青竹道:“我一人沒這本事,還是咱哥倆兒齊上。”沙天廣道:“好,不過這兩個胡鬧傢伙性命雖然可保,重傷終究難免。”正要上前拆解,袁承志笑道:“我來吧。”緩步走近,雙手分在兩人臂彎裡一格。頭陀與漢子的手掌倏地滑開,收勢不住,噗的一聲,三掌同時打在袁承志胸上。程沙兩人大叫:“不好!”同時搶上相救,卻見他神色自若,並未受傷。原來袁承志知道倘若用力拆解或是反推,這兩人正在全力施為,一股內力逼回去反打自身,必受重傷,因此運氣於胸,接了這三掌,仗著內功神妙,輕輕易易的把掌力承受了。頭陀和那漢子這時力已使盡,軟綿綿的癱瘓在地。程青竹和沙天廣扶起兩人,命店小二進來收拾。袁承志摸出十兩銀子,遞給掌櫃的道:“打壞了的東西都歸我賠。許多客人還沒吃完飯,你照原樣重新開過,都算在我帳上。”那掌櫃的接了銀子,不住稱謝,叫齊夥計,收拾了打爛的東西,再開酒席。過得一會,頭陀和那漢子力氣漸復,一齊過來向袁承志拜謝救命之恩。袁承志笑道:“不必客氣。請教兩位高姓大名。兩位如此武功,必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漢了。”那頭陀道:“我法名義生,但旁人都叫我鐵羅漢。”那漢子道:“在下姓胡名桂南。請教高姓大名,這兩位是誰?”

袁承志尚未回答,沙天廣已介面道:“原來是聖手神偷胡大哥。”胡桂南見他知道自己姓名和外號,很是喜歡,忙道:“不敢,請教兄長尊姓大名。”

程青竹把沙天廣手中的扇子接過一抖。胡桂南見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