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唐冰聞言,怔了怔,霎時間,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哽咽道:“你果然來了。玄哥哥,我將你盼來了!”二人拉著手,看著對方,眼睛不眨,良久不語。過了半晌,唐冰才‘撲哧’一笑道:“你怎麼總是看著我,我是否變得又老又醜?”

李玄搖搖頭,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唐冰,愛憐道:“你沒變,沒有變,你還是冰兒若說變了呢,就是變得讓我越來越牽掛,越來越捨不得你在江湖中受罪。”

唐冰聞言,眼圈漸漸溼潤起來,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流下,長嘆道:“我有什麼好,值得你對我這樣好。唉,玄哥哥,若是有一天我不得不離開你,你還會這樣牽掛我麼?”李玄怔怔片時,輕嘆道:“莫對我說這樣不吉祥的話,這次我找到你,便是讓你不要再離開我。”唐冰嘆息一聲,道:“我不說了,我也不想再離開你。”

李玄試了試唐冰的脈搏,發覺她仍極度虛弱,不禁暗歎,問道:“那位奇人是誰?”

唐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玄哥哥,你怎知我在這裡,我怎麼生了如此怪病?”

李玄見她滿眼迷茫,便將如何在冰火山頂救下了她,又如何遇見水姊姊三人之事,簡略的說了一遍。待見唐冰仍一臉茫然,便問道:“你不記得你是如何被丁乾坤拿住,又怎樣被關在‘聽雲居’了麼?”唐冰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正要說話,臉色卻突然大變,捧著胸口痛苦呻吟幾聲,竟昏暈過去。李玄大驚,呼喊著正要給唐冰輸些內力,卻聽那人聲音響起:“莫要動她。一個時辰到了,她自然會昏迷過去的唉世道惶,痴難忘,一葉漂泊,隔山隔水苦相望。這些個情啊,那些個意啊!難道不知,我們生如野花身,在山崗,盛放孤世香,孑然守天涯,痴等烏衣郎,經年目欲穿,累月青絲亂,念念似水,姣姣如煙散,心隨風揚,不過是夢一場”似吟似唱的聲音漸漸消失,那人飄然現身。

眼前之人不知從何處來,亦不知何時出現在室內。她靜靜地站在距離李玄丈許位置,像一縷飄然的塵煙,此時若有一陣輕風吹來,她或會在剎那之間,消散而去。

李玄從未想過,有人能給自己如此淡然安靜的感覺。他自入江湖至今,也算是相識了許多武功高手。其中,燕無敵像極了一頭激情的獵豹,威猛剛烈。風行雨則像是隻狡猾的狐狸,詭秘奸詐。丁蒼穹好似一條毒蛇,沉鬱狠辣。丁乾坤更像一頭棕熊,蠻橫無情。而如諸葛東方、沈無懼、黑雲逸、韓子山之流,頂多算是各具酷毒、豁達、殘忍、豪直等個性的前輩。算來數去,也只有石婉柔文武兼備,無論心智氣質很難找到瑕疵,最讓人傾倒。李玄心知,石婉柔之文非博學多才,是因其性格中獨有一種溫婉柔順,淡然真摯的氣質,而其武亦深沉萬變,剛柔相濟,雖不曾出手,但總給人以莫測高深之感。可眼前這人,似乎勝過石婉柔所有。

她一襲黃衫,面容清秀,長髮微攏,站在原地,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似一朵開在晨曦中的野花,自然淡淡,從容大氣。她一言不發,靜靜地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高古氣質。她儘管有些消瘦,但當秋水般的眸光掠過來時,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忘卻‘弱不禁風’四個字,轉而肅然起敬。可若你以為她是仙人臨凡,待要虔誠膜拜,卻又唯恐庸俗風起,一不小心驚擾到她,從此便會失去一切與她相見的機會。

她是誰?難道她是水姊姊所說的那位奇人麼?

李玄呆呆片時,回過神來,有些手足失措道:“前輩,啊呀,該要怎麼稱呼您呢?”

那人明白他陡起慌亂之因。若稱呼自己為前輩,或許擔心自己年紀尚輕,犯了女性恐老之大忌。若稱自己姑娘呢!或又擔心不夠尊重。看著李玄的窘態,她淡淡一笑,柔聲道:“我姓凌,單名一個瓏字,是少室山連天峰上的寄居人。你可以叫我凌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