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再無話,順著河堤走了大約有半個多小時,譚縱這才看見一片陸地,幾匹身形挺拔高壯的駿馬正被系在附近的樹身上。或許是因為不習慣這雨水,這些個駿馬正不停地刨蹄嘶鳴,那聲音格外洪亮。

譚縱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出了水勢範圍。

實則這會兒離河堤決口也不過是一個小時左右,而水流的方向便決定了這水絕大部分只能順著水勢向前沖刷,因此左右兩邊的範圍便不會太大,只有後期河水越來越多時,才會以一個類圓形的方式漸漸擴大。

因此,若是譚縱再在這待上一段時間,這兒便會被洪水佔領了。

上了馬,隨著岳飛雲疾馳了一陣,譚縱只覺得這雨水不停地往臉上撲過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是骨頭都開始被雨水浸的往外頭泛涼氣了,這才看見南京城城門。只是天色太黑,譚縱卻也不知道這是哪一座門,須知南京城城門有四,東南西北各一,這般天色下除非是走近了,否則遠遠的誰也看不清楚。

岳飛雲卻是見門而不過,反而繞了一會,直到臨近城門了,譚縱才發覺這兒已然是北門湧金門,再回想一下便明白適才那兒應是東門無疑。

在城外時還不覺得如何,可一入城門,譚縱便發覺了城內的些許異常。

本來這大雨時分,特別又是入了夜了,街面上應當無甚行人才對。可這會兒,這路面上卻是行人頗多,便是馬車也是來往繁雜,行人一個個俱是神色匆匆模樣,肩上多抗有米糧之物,怕不是有幾十斤重之多,顯然是買了糧食儲備以防洪水的。

而那些個商鋪卻是都在整理,有商鋪甚至開始將整櫃整櫃的貨物收起來,只留下空蕩蕩的店鋪。

譚縱很清楚,顯然到了這會兒,民眾已然產生了恐慌。不論是城內的百姓還是商鋪,都已然開始為南京城被洪水佔領而開始準備了。

“王仁該殺!”譚縱卻是第一次在人前說出了這句“誅心之言”,但到這會兒他卻不覺得有何不妥,甚至覺得光殺了還不夠解氣,要抄家滅族才對。

“譚大人這話倒是與王爺極為一致,果然不愧是王爺的得力臂助。”岳飛雲卻是淡淡回了一句,但話中意思卻讓譚縱聽得悚然一驚,隨即臉色便是一沉。只是這時候人多眼雜,卻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因此譚縱便只得將這疑問埋在心底,待見著趙雲安時再說。

由於行人太多,即便身下騎著血旗軍的駿馬,可以譚縱的騎術而言,卻也不敢疾馳,只能耐著性子隨著車流慢慢前進。

這一耽擱,卻是又過了小半個小時才到了行轅。

方下馬,那邊李志高便立即迎了上來。這李志高本是隨譚縱一起去了那灘塗地的營寨,但隨後去血旗軍的路上,卻是隨著侍衛副頭領鍾誠一起回來了。

“大人,你可回來了,王爺可是都等急了。”李志高冒雨接過譚縱韁繩,將那馬安撫住,這才扶著譚縱下了馬:“王爺吩咐了,大人一回來不用先去見他,先沐浴過後再喝點薑湯再說。”

譚縱一愣,卻是明白了趙雲安的一番心意。實則這會兒譚縱已然覺得渾身冷的不行,畢竟連續在這大雨裡淋了幾個小時,又是一路疾行的,那些打熬過身體的侍衛軍漢可能還不覺得如何,可他這讀書人卻是有些撐不住了,若是再撐下去只怕當真要大病一場。

因此譚縱也不矯情,點點頭,隨著李志高往後院而去。走在半途上,看見一個工部的隨員,譚縱卻是想起一個人來,連忙問道:“那位工部的成侍郎可尋著了?”譚縱問完後,心底裡卻是已然有了答案,問這一句也不過是期待有什麼意外驚喜而已。

畢竟成告翁當時就站在那潰堤的口子上,可以說是第一時間就被河水捲了進去,若是被水流衝進了那處大原野還好,若是被捲進了秦淮河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