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家中貧寒,無錢疏通。這襲職的手續便辦不下來。大司馬你今日還請與我說個明白,這僉事襲職到底要值多少銀錢,我回到遼東典當家業湊足錢款再來。”

嚴鴻在一旁聽得對方報名,心頭也是一動。他好像也聽古胖子說過,這李成梁似乎是個大牛人,也很能打仗。可是到底有多牛,他實在沒印象了,只是隱隱記得,好像這人和努爾哈赤有些關係?可是那不該是明末了麼,難道現在就有努爾哈赤,八旗兵,皇太極了?當然,以嚴鴻的見識,連明朝還能延續多少年他都沒概念,自然不會知道,努爾哈赤確實給李成梁當過家奴,不過那時的李是大土豪一個,現在的李還是土鱉吊絲一名,這中間還差著不少年頭呢。而且努爾哈赤起兵和明朝滅亡也隔著好幾十年的。

嚴鴻在那目瞪口呆回憶李成梁的資歷不提,楊博卻也是臉色微微一變,忽問道:“前者老夫與庫騰汗大戰時,曾聽人言,遼東有李家兵,最是驍勇能戰,那便是你李家家丁麼?”

李成梁點頭道:“不錯。老大人,我李家的家財多一半便是養了這些家丁。韃子入寇時,他們上陣賣命,一個能頂十個,可這平日的花消,一個也頂十個,我因此便沒有多餘的錢拿到京裡打點。”

楊博聞聽此言,倒覺此人有趣,不由莞爾道:“怎麼,這些家丁如此耗費錢糧?我看你這打扮也非富貴,家丁又能糜費多少?”

李成梁回稟:“老司馬有所不知。我那些家丁的吃喝穿用,都比我還要強些。我李家就有一口葷腥,也是先給家丁們吃喝。也正因為此,這些家丁平日安心操練武藝。臨陣之時,勇而敢鬥,悍不畏死,對上女真人或蒙古韃子,一刀一槍,從無退縮。”

嚴鴻大致也知道,他們兩人嘴裡說的家丁,跟嚴峰嚴復這種豪門看家護院的奴才是兩個概念。這種家丁,其實就是武將養的一支私兵範疇,屬於兵為將有性質。武將調到哪裡,他們的家丁也就跟著走,朝廷上不會去抽調武將的家丁,可是也不會為這些武將豢養家丁解決錢糧問題。換言之,家丁就是武將自個的個性化配置,一個武將養多少家丁,裝備如何,完全取決於這個武將自己的財力。反過來,正因為這些將領是家丁的固定飯票,如果主將完了,家丁也失了生活來源,因此這些家丁平日裡訓練刻苦,臨陣時捨命為主將衝鋒陷陣,屬於彼時明軍中最具戰鬥力的單位。

楊博點頭道:“李成梁,老夫且問你,今日之事,到底是因何相爭,你且與老夫分說明白。”

李成梁也知自己前途多半在此一舉,當下自是據實而稟:“回老司馬的話,小人父親去世,進京辦理襲職已兩月有餘。奈何這一干遭瘟的矬鳥,推推轉轉,就是不肯為我辦理。不是說我秀才功名有假,就是說我這長房身份不真,又說我軍功未明,死活拖賴著。衙門裡的書辦,話裡話外,敲打著讓我送禮。”

他又用手一指孫烈等人:“這幾位好漢,這幾日也是同我一起等文書的,他們聽我表述功勞,從旁邊為我說了幾句公道話。哪知那些混帳東西,竟然連他們也罵上了,而且話裡夾槍帶棒,極為汙穢。說什麼賊性未脫,又說什麼,軍功如今有什麼用,衝鋒陷陣也比不得生個好閨女。這些好漢也是好涵養,不與他們計較。他們卻變本加厲,越發肆無忌憚。便在今日,那姓費的孫子越發無禮,指桑罵槐,口出不遜,竟說什麼只要大腿分的開,自有簪纓從天落。乃子越大,官帽子越大。這位老爺子氣不過與他強了幾句,他便說老爺子咆哮兵部,吩咐兵士來拿人,還要把老爺子枷在兵部門口示眾。某家實在看不過去,這才掀翻了公案,打了那姓費的幾拳。只是那廝忒不禁打,幾拳下去便人事不醒。”

嚴鴻從旁聽得兵部這些人的汙言穢語,早已氣得一張臉泛青。楊博卻似未在意,不緊不慢轉向辛奮問道:“辛樞曹,李成梁說的可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