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劉才身份特殊,既沒有上手銬腳鐐,也不用他跪下磕頭,而是給了個坐位坐下。四總旗識趣的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嚴家的梁、奚二人伺候。嚴鴻笑道:“劉世伯別來無恙?”

劉才此刻已經從被拿的震驚中恢復了冷靜。十多天裡。嚴鴻等人在城頭上拼死拼活抵抗蒙古人和白蓮教徒,劉才則在監獄裡吃飽喝足養精神,反倒養的滿面紅光。尤其他前後琢磨,自個被嚴鴻拿下,未必便是一條死路,倒是嚴鴻若不來,白蓮教和蒙古人這麼裡應外合,怕是自己反而腦袋難保。

這一條想開,劉才的心神越來越開竅,此時居然拱手回禮道:“嚴世侄。今日你為座上客,我為階下囚。場面話那是不必說了。可你我兩家淵源非淺,你搞這套把戲,在我義父嚴閣老,還有令尊小閣老面子上,有什麼意思?”

嚴鴻不得不承認,跟這位國朝官場打滾半生的人物比起來,自己的氣度上,真是差了不止一籌。當下他收了笑容道:“劉老見教的是,侄兒我年紀輕,見識少,倒叫您見笑了。”

“那倒談不到。”劉才嘆息道:“自古來成王敗寇,老夫這番栽在你的手裡,也無甚可說。雖則老夫這些年做的生意,並非好處獨佔,但畢竟是大犯朝廷忌諱,賢侄你為了在萬歲面前立功,來個大義滅親,卻也不能說錯。但不知,令尊從北京城派來的信使,你可曾見到?”

嚴鴻聽得這話,腦子裡又是一跳,心道,劉世伯,真沒看出你的能耐。確實,就在天子傳旨命嚴鴻暫代巡撫之職,負責善後的旨意之時,嚴世蕃也派遣心腹家人嚴興前來,帶來了一封嚴世蕃的書信。嚴鴻拆信看時,信中卻說,要嚴鴻做些安排,讓嚴興動手,除掉劉才性命。看完信之後,嚴興讓嚴鴻寫了個已閱的條子,然後當著面把嚴世蕃的信燒了。

沒想到,劉才居然連嚴世蕃會派信使來的事都能猜到。不過,看他那副模樣,大約也想不到嚴世蕃派來的不是救命的菩薩,而是要命的閻王。因此嚴鴻一笑道:“老伯果然好見識,確實我父派了人來。只是派來的不過是個沒有官身的白丁,在嚴府充個僕役。您堂堂一省督撫,他有什麼資格在此?”

劉才冷哼道:“白丁?賢侄,你身後這二人,莫非不是白丁?老夫既然落入你手,有甚死活的話,大家就敞開了說,你說這些話來敷衍調笑,又有什麼意思?按照小閣老的為人,他派來的人,多半就是要了結老夫性命。不過,你最好叫他來,看他敢不敢對老夫加一指之力?”

嚴鴻心頭又喲了一聲,老伯果真厲害,居然連我爹這麼陰狠的主意也清楚。看來你們哥倆相互之間真是好基友,默契的很啊。從劉才這副老神在在的架勢,再結合張敬齋透露的資訊,他倒是有幾分明白,多半這廝確實和自個附體的正牌死鬼一樣,弄了類似變天賬的東西,想要挾呢。世伯啊,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留這種東西,那都是求速死的節奏。

因此他卻不急,問道:“劉世伯,您老人家的見識,是比小侄高出一籌的。這一時落馬,也是輕視小侄所至。我爹派來的人,卻先不忙見。不瞞你說,小侄我與您老無冤無仇,今兒對您不住,圖的也是自家的功名,並不願老在爹爹羽翼下混飯。老伯你有何倚仗,有何計較,不如說出來。你我心知肚明,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和我的兩個心腹,就是要問老伯些私密。若是老伯手中的器物足夠,或許這一局,您老還有翻盤的機會。”

劉才道:“賢侄這番話卻是痛快人說的。其實倒也沒什麼驚世駭俗的物事,無非是有些勾當,賢侄年幼,閣老和令尊也不曾點提,故而不清楚罷了。老夫且問你,山東採礦數年,那些黃金,你當是入了誰的口袋?山東賣糧,你以為這賣的,全都是山東之糧?”

私金、賣糧,這兩件都不是小事。單憑這兩件事,劉才別說罷官,腦袋多半也要給朝廷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