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商隊和官兵都知道有個白頭髮的女馬賊,她比當年的巴特爾還兇,是個可怕的人物。蒙珠爾嘎直到入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不明不白的許多人盯著,他們瞭解自己的行蹤,這些人裡面也有官兵的探子,他們緊閉了關門,把她關在陽關之外。蒙珠爾嘎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人們憎惡的物件,連村裡的孩子們見了她,也會驚呼“白頭髮的女馬賊來了!”慌忙跑去大人那裡報信。蒙珠爾嘎染過頭髮,換過衣裳,但每一次都沒有辦法透過那道進入中原的邊關,某些眼睛盯她盯得死死的,讓她無處遁行。巴特爾的舊部追上了蒙珠爾嘎,他們不是要報仇,馬賊們需要她成為他們更強有力的領導,直到這個時候,蒙珠爾嘎才明白自己其實失去了更多的自由。

此後的兩年間,蒙珠爾嘎一直都在不懈地尋找入關的機會,經過一次次的失敗,終於,她等到了這一天。於是她拋開一切回來了,毫無顧忌的釋放出復仇的慾望,用當年定親的信物殺死了她認為的仇人馮年瑜,用丈夫留下的佩劍刺傷了馮年瑜的女兒,還要用這把劍殺死瘋了的馮氏夫人玉音。蒙珠爾嘎瘋狂地實施她的復仇計劃,直到從秦海青的嘴裡聽到那一句“你家崔元沒死,他在我們這裡”……

“元兒,聽了這些,你還認為我是你的娘嗎?”蒙珠爾嘎突然悽聲地笑了起來,“我是一個馬賊,一個強盜啊!”崔元再也忍不住,撲上去跪著緊緊抱住蒙珠爾嘎的腿,含著眼淚大聲叫道:“別說了!娘!苦了你了……”

裡屋的聲音又轉為哭泣,外面的三個人沉默著,他們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裡面的對話。許久,秦海青轉過頭來,對眼望著門外茫茫夜色的池玉亭說:“這個……不對。”池玉亭回過頭來,緩緩地開了口:“馬幫怎麼出去的?她怎麼回的?”秦海青點點頭,又陷入沉默之中……

夜,幽幽的,鄰家喜宴已罷,鬧喜的漸漸地散去,只留了幾個聽牆根的娃兒在那裡胡鬧。那邊廂的喜氣更襯得這邊廂的傷感,讓人覺得月色也有些悽悽慘慘的不堪。

崔元慢慢兒收了悲聲,他記起了秦海青和池玉亭提起過的話,這陣子,實在是不能在孃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蒙珠爾嘎,但是,絕不能把孃的心思往絕路上去引呀。於是,崔元開始試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還那麼懦弱。

蒙珠爾嘎狠狠地哭過一場後也開始平靜下來,這麼多年她幾乎沒有淋漓盡致地哭過,眼淚過後,她的臉上是一種深深的失落和一種釋放了心情的輕鬆。

崔元抹去了眼淚,站起來到桌邊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走回來跪下舉過頭頂,送到蒙珠爾嘎面前,輕聲說道:“元兒不孝,娘這些年來受了許多委屈也沒能分擔些個。元兒沒有辦法補償,現在只有以茶代酒敬娘一杯,還望娘原諒孩兒。”蒙珠爾嘎苦苦一笑,“元兒,你還說這些幹什麼!”雙手去接那杯子。一接之下,楞了一楞,崔元已覺出不對勁,忙抬頭看去,只見蒙珠爾嘎望著自己捧杯的手,眼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感情,他順著蒙珠爾嘎的目光看過去,不禁變了顏色。原來崔元雖然換了男裝,可是十年來女孩兒的習性已經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