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樂沒有接話,而是和眾人一樣,牢牢地看向了姿態恭敬、神情實則如黃少天所言倨傲自持的孫翔。

眾目睽睽之下,韓文清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好說。”

他一下場,四下先是更靜,繼而無人不感到一陣壓迫之意撲面而來,好一會兒,才又能聽見無法壓抑的私語聲——其他門派里老資歷的弟子這時也忍不住向師弟們說起韓文清與葉修之間的幾次對決,以及霸圖嘉世兩派因此而起的一些齟齬。雖然說故事的人大多都是無緣一見二人相爭的真相的,但這並不妨礙說話的和聽話的對於當年的傳奇的心馳神往。

韓文清在孫翔三尺之外站定,只見孫翔微微一笑,又執了個後輩的禮,說的卻是:“多謝韓門主不吝賜教。只望經此一場切磋,貴我兩派能化干戈與玉帛,為嘉世和霸圖這幾年來的宿怨做一個了結。”

此言一出,滿場譁然,蘇沐橙更是乾脆地別開了眼。譁然聲中韓文清巋然不動,只極輕地動了一下眉毛,說:“怎麼打?”

他連寒暄的話都免了,孫翔笑了笑:“我是後輩,本不該託大,但不知以這卻邪一會韓門主的烈焰,可算失禮麼?”

韓文清抬眼看了看他:“是要見血?”

“卻邪一旦出鞘,那是要取人性命的。”孫翔生得好容貌,傲然一笑間,也甚是奪目,“是我請韓門主指教,怎敢拿出鞘的劍與前輩過招?我雖年少,這點禮數,總還是不敢或缺一二的。”

張新傑正好坐在嘉世的長老陶軒的身旁,聽到這話,當下對陶軒說:“孫掌門劍不出鞘,卻要對陣我家門主的烈焰,真是好禮數好胸襟好武功。”

他這話說得平淡,言下之意卻是嘲諷得很,陶軒聽了只好一笑:“少年人意氣太足,二位不要見怪才是。”

“少年心事當拏雲。怎會見怪。”張新傑也撇了撇眉頭,又看向韓文清去了。

二人雖是短短几句低語,可韓文清和孫翔都聽了個清楚。韓文清這時說:“劍出鞘,我就取烈焰來。不然,就這麼打吧。”

孫翔氣勢再盛,也沒有說在這武林大會上對著戴了拳套的韓文清把劍出鞘的,這時只好說:“那我就以這支不出鞘的卻邪向韓門主討教了。”

韓文清皺眉:“打就打,囉嗦得很。蘇沐秋與葉修,哪個是你這樣?”

說完不再理他,退開一步站開,等孫翔這個後輩出手。

當年葉修少年名動天下,使的是一套名作“一葉之秋”的劍法,這套劍法隨他帶入嘉世,後來又傾囊傳授給了孫翔。孫翔今日既然開口要拿葉修的佩劍與韓文清過招,用的自然也是這一套劍法。他用兵刃而韓文清徒手,一禮見罷,劍花一挽,人也隨之搶攻了過去。

但韓文清與葉修相識多年,又互為對手和朋友,普天之下比他更熟悉這一套劍法之人恐怕是屈指可數。他只需看孫翔使出一招,已然知曉此人確實得了葉修真傳,當下一個搶步,雙臂便向孫翔手中的卻邪搶了過去。

二人都是貼身近攻,儘管撤了內力,但高手間以快打快,眨眼就連身形都看不清了,圍觀者中但凡功夫不到的,只覺得眼前人影、身形和此時日光全在眼前混作一團,哪裡還看得清一點招式,更不要說二人相持到底是誰佔上風了。

可不管外人裡有多少是看得如墜雲裡霧裡,武功較量時當局者是最清楚不過。孫翔眼見自己持了兵器卻未在赤手空拳的韓文清手上佔得多少先機,正在著力再攻,驀然聽見人群裡有人說了句“哎呀,沒中”。

他心中一驚,自己這一招分明就是砍空了,他本以為這不過是那人隨口說了個湊巧,誰知道接下來一直聽到同一個人的聲音,時不時來一句“這下中了”,“又中了”,說的全是韓文清的攻勢,而一句句的“怎麼空了”,“老沒中啊不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