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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怒吼聲音帶著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虛弱還是因為心靈的虛弱,最後終於爆發:“薄情,薄情啊!此等愚民,薄情如斯!”
曹元德在窗外也聽得憤憤然,暗為乃父的這聲痛罵叫好。
但慕容歸盈卻嘆了一口氣,道:“令公,百姓是怨不得的,因為無論他們怎麼選擇,青史永遠不會將錯怪落在他們身上。你有大功於民,這個誰也不抹殺的,但……但青史之上,要能留下令譽,不但要能善始,而且還得善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秦始皇之功業如何?隋煬帝之功業如何?只因不得其終,最後終究都逃不掉揹負萬古的罵名。咱們比這二人如何?萬一有個行差踏錯,那是斷斷沒有好下場的。”
曹議金又靜了下來,似乎在沉吟,又似乎在琢磨慕容歸盈的話,曹元德看不見他們的神情,心裡暗暗焦急。
“若按你說,我們該如何才能有好收場?”
“其實你知道的。”慕容歸盈道:“當前的大勢已經很明顯了,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令公,以你的智慧不會看不明白這大勢,只是始終心有不甘罷了。”
“什麼大事,什麼心有不甘,你何不再說得更明白些!”
慕容歸盈這次竟然沒有躲避:“如果真是為國家計,我覺得現在如果我們能推張邁一把,那麼對國家,對你我,應該都比較有利。甚至對子孫……短時間內也許會失去些不當有之富貴,但就長遠而言,卻未必是一件壞事。”
曹元德聽到這裡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曹議金陡然發出了與方才他那淳淳善音完全不同的惡語:“慕容,你這是來當張邁的說客麼!”
曹元德心中一陣寬心:“爹爹畢竟還沒糊塗!”
慕容歸盈卻笑了起來:“說客,說客,我有糊塗到那個地步麼?”
曹元德在窗外想:“誰知道張邁給了你多少好處!”
曹議金在屋內也冷笑起來:“張邁是答應得到沙瓜以後,保你慕容一氏榮華富貴麼?你別做夢了!你也不看看骨咄和龐特的下場!”
慕容歸盈卻道:“我已經七十了,還能有幾年好活?我的兒子慕容騰也只是中等之資,在歸義軍中他靠我的廕庇可以執掌瓜州,但到了張邁麾下,以他那點能耐,只能去領一份閒糧。這一點我早就看得很透徹了。”
“既然你看得很透徹,為何還要替他說話!”曹議金道:“我給你富貴,給你榮華,給你信任,給你權力,甚至還給你恩蔭慕容騰雖非上將之才,我卻讓他做了大將,而你你就這樣報答我?”
慕容歸盈卻忽然道:“令公你說的不錯,我在昨天之前還很感激你,但現在想法卻變了,沒錯,你是對我格外施恩,可正是這等私恩私惠,壓制了多少沙瓜的真英雄、真豪傑!強者不得用其強,智者無能用其智,這豈不就是今日歸義軍的軍隊不如安西的原因所在麼?不是安西的人才比歸義軍多,而是人才在我們這裡沒法得到重用,好種子都沒法成長啊!張邁流放骨咄,罷黜龐特,乍一看來確實不近人情,但正是因此,反而顯現出了安西的大公!令公你為了籠絡我而蔭我子,為了籠絡閻、康之輩而護其家,其實只是要立一些支撐曹家的柱石,養一幫忠心於你的家奴,而這卻不正顯現了令公你的私心!一個以私立國的歸義軍,如何鬥得過一個以公立國的安西軍?戰勝於廟堂之上這個道理,咱們十幾歲上就從書上讀到了。你還在時,或許張邁還進不來,但你死之後,歸義軍遲早要被安西吞併的,這個你心裡也明白的,難道不是麼?”
屋內本來咄咄逼人的曹議金忽然如同萎了一般,慕容歸盈嘆道:“其實這個道理,你懂的,不管我們怎麼努力,怎麼掙扎,這安西的基業,遲早註定了要被張邁收編的。百姓至愚,但百姓又至聖!民心所向已經漸漸明晰了,到如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