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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樹上便有一個靈魂。鳥兒也有一個巢穴,一個窩。我把窩捅了。把點燃的爆竹拴在鳥身上無限深情地說:“飛吧,你自由了。阿彌陀佛!”槐花也許能吃。強子說那有毒。小武說沒毒。我說蘑菇才有毒。柏燕說:“反正都吃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喜歡柏燕。愛神是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會飛。揹著一個髒了吧唧的大口袋,裡面有玩具,當然也有弓箭。這孫子很壞,隨時準備射落誰的一生。我喜歡看柏燕吐舌頭,然後板著小臉說不行,僅僅因為這我愛上了她。
有一次我爬樹看到她家院裡的鹹菜缸忘了蓋,窗臺下的大白菜也忘了蓋。她孤零零地站在窗前,小小的個子,大大的傷感的眼睛。兩條編得緊緊的辮子,那是兩個無人知曉的秘密,等待著有人來解開初戀之迷。風雨飄搖,青絲不老。燕子啊燕子,神秘的燕子。
神秘的面紗一旦揭開就失去了神秘,失去了美。有一次我爬樹看到她去廁所。當然是露天的那種。她慢騰騰地脫了褲子。我的眼睛一亮,賊亮。她的屁股很白,白得炫目。她蹲下拉屎,似乎發出了聲音。可惜我離得遠,聽不見。只看到那屎又稀又黃,像芥末油。我的胸膛裡有隻野兔在跳。其實她的心裡也有隻小鹿在跳,她已經看見了我。
那一夜我遺精了,在夢裡。有一泡尿彷彿憋了好幾千年,憋得我小肚子生疼。在夢裡我不能尖叫,否則我會醒來。沒有青紗帳,沒有白樺林,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撒尿。
也就是在那一夜,柏燕來了月經。我和她都看著自己的內褲發呆。那是不同顏色的兩張地圖,各自指引著永存於靈魂深處性意識的覺醒。
從此我不再爬樹,柏燕卻養成了斜視的壞習慣。在衚衕裡她遇見我,板著小臉送我三個字:“不要臉。”我想說你屁股上有塊胎記,可我沒說,只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人生在世,有時無聊有時寂寞有時吃飯有時坐著有時拉屎有時睡覺有時高興有時傻×有時手淫有時煩惱。一切都是有時。我看見柏燕的屁股也是註定了的事。
天要下雨,樹要發芽,衚衕裡的孩子要長大。兩年過去了。這兩年間,我的一些瑣事,幾個眼神,某些支離破碎的話語,都在柏燕眼裡成了最有力的證據。她懷疑我愛上了她。她的心裡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那年的夏天很熱,衚衕里老榆樹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煩。我家窗臺上有個啤酒瓶,瓶上插著的蠟燭軟得彎了腰。我放學回來把它扔了。一場大雨過後,空的瓶裡多了枝溼漉漉的月季。肯定是柏燕乾的,她家院裡有棵月季樹。
少女的感情單純、脆弱,細微如月季花蕾層層疊疊地萌動。我站在房間裡久久地看著那月季。
我寫了封情書給她。她是我的鄰居,一牆之隔,可我卻寄到了她的學校。現在只記得有句“破碎的心”。那時我很激動、焦慮。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後來我臉皮厚了,再也找不到那樣的感覺了。
女孩真是奇怪。我看她屁股她還喜歡我。每個少女都有著雲一般的心,她的思想會飛,她的身體裡有一隻小鳥。柏燕的小鳥瞎了眼看上了我。
柏燕回信了。晚自習放學後她敲敲我的窗,敲了三下後遞給我一張字條跑了。現在我還能回憶起那漸漸遙遠的腳步聲。我展開字條的那一刻全身的血管就要爆炸,因為幸福,我的心一陣陣疼,渾身莫名其妙地戰慄著。上面寫著:明天夜裡12點在衚衕裡見。
天啊,衚衕,我在這裡給你叩頭了。
我把那字條放在枕下,躺在床上。那字條彷彿散發著芬芳,像是枕下開放著千朵萬朵的花兒。
這種溫馨使我閉上了眼,然而我睡不著,一次次睜開眼看著窗外的月光。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放學後,我和強子、小武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街景。那時候街上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