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替它們報了仇,還是因為鮮血的氣味刺激了它們?即使死去,人一樣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不知道被我所殺的人會不會化作厲鬼來找我報仇呢?如果有的話,真希望它能夠告訴我死是什麼樣的感覺。

“大家穩住,他只有一個人!”

咦,居然還有這麼鎮定的傢伙在這裡。離得比較遠,一時看不見是哪個傢伙。

這句話一出口,他們的眼神已不如剛才那樣驚慌,人數上的優勢給他們帶來了自信。在他們看來,我畢竟只有一個人。他們大概覺得我很笨,會徑直衝進來。以為憑著自己的人數,傷亡到一定程度時就可以把我制伏。

的確,我也是有極限的,手上這種過長的武器需要施展的空間,一旦被他們逼近到某個範圍,就算是我也會束手無策。

只是他們未免太小看我了,只用這點人是無法把我逼到極限的。

有幾十隻手想要抓住我,有十幾拳打向我。他們撲向我,哪怕用身體來壓也要把我壓住。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撲向我的人在落地之前就被我取走生命,抓向我的人伸出的手永遠都碰不到我,打向我的人連哀號也無法發出。他們想圍住我,人與人之間卻充滿了空隙——只有我才能發現的空隙,足夠我在他們之間穿行。他們最多隻能感覺到風從自己身邊掠過,連我的影子都抓不到,然後就走向死亡。

我根本就不需要費精神,簡直就是下意識的反應。殺得順手之極,每一次的揮手,都帶走一個生命。長針刺入他們的心臟,穿過他們的頭顱,切開他們的喉嚨,結束他們平庸的一生。

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麼呢?越接近死亡,我就越對生命的意義感到好奇。

那個茫然看著自己鮮血從胸口湧出的人,他正徒勞地想按住傷口,他努力想要活著是為了什麼?那個被我切開喉嚨卻還兇悍地衝上來的人,在他滿眼怨恨地倒地之時,他又在想什麼?那個被我從鼻孔穿透腦袋的人,大腦被破壞的一瞬間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這些躺在地上的人,在臨死的一刻究竟是看見白色的天使、逝世的家人還是被自己殺死的怨魂?

或許我天生就是殺戮的機器,只用感覺就可以知道該向什麼地方出手。思考著這些,手中的動作絲毫不停。我聽見每一個人呼吸和心跳,如某種樂章般有規律。隨意地揮手,必有一個心臟會因此停止跳動。

一個人就這樣倒在地上,他在世間的一切成就就這樣被抹殺了。

我活著是為了什麼呢?

我憑著自己與生俱來的本能在殺人,殺人是我活著的目的嗎?不,因為我一點也不高興。

哪怕在腥風血雨中穿行,感受著刺穿肉體的感覺。我沒有一絲的快感,一絲的激昂,一絲的興奮。我只是動手殺人,和殺雞沒有完全不同。假如說殺人真的是我活著的目的,我卻絲毫享受不到殺人的樂趣。

那就等於享受不到活著的快樂,那樣子活著真的很悲哀。

不管任何生物,活著的目的就只有活著,努力活著。有人說活著的過程是最重要的,做人要享受生活。這話沒錯。但過程就是過程,過程不可能成為目的。人活著的目的不會是為了享受過程,把過程當做目的這種邏輯上根本不通的東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人活著,最終的目的地還是死亡吧。

為什麼努力活下去,殘延自己的生命是為了去死?

我不明白,或許剛剛那個滿臉不甘心的人明白。我畢竟不是一個真正的人,我連自己從何而來都不知道,不知道在何處開始,自然也就不明白在哪裡結束。

我盯著一隻眼睛,只能盯著一隻,因為另一隻已經被我穿透。他的瞳孔中倒映著我的影子,在他的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