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露水讓琉璃瓦變得非常滑,付雲起試圖借力時手滑脫了,身體迅速下墜。

顧先生迅速跳起,用手輕點付雲起的腳心,讓他在空中借力,翻身上了塔。顧先生的動作沒有停,已經先於付雲起,帶著韓公文和鄭奇飛上了塔頂。第二層比第一層稍低,付雲起自己也能上得去。

到了第七層,圓月已經升到半空中,長安城中的燈火明亮,像繁星一樣。他們一路上驚動了不少拜月的人,人們不是以為有飛賊,就是以為有大鳥飛過,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

鄭奇笑著指了指韓公文,都是因為他踩破了瓦片才惹的禍。正說著,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阿彌陀佛”,鄭奇嚇得差點從塔上滑下去,回頭看去,發現一位老和尚站在身後,雙手合十說:“四位施主,深夜來到本寺,本是不速之客。怎麼又坐在這七級浮屠之上,褻瀆佛祖。”

鄭奇剛才被嚇了一跳,現在想捉弄老和尚,就說:“大師不是也站在這七級浮屠上?不是也褻瀆佛祖?你是出家人站得,我就坐不得?”

他說一句,老和尚就退一步,念一聲“阿彌陀佛”,轉眼到了塔下:“阿彌陀佛,四位施主請下來吧。”

顧先生笑了笑,一手拉著鄭奇,一手拉著韓公文,中間借了兩次力,輕鬆地下來了,付雲起也跟著下了塔。

老和尚笑著說:“兩招小飛接大飛,好瀟灑的輕功,只是旁邊多了兩個人,顧先生怎麼走了一個笨拙的步法?”他從顧先生下塔的動作已經看出了他的底細。

顧先生笑著說:“大慈恩寺裡除了弘法大師外,喜歡下棋的現在只有弘光大師了,得罪,得罪。”

弘光上前行了個合手禮,笑著說:“顧先生半夜來到寺廟,是想在我大慈恩寺裡下棋嗎?”

他果然喜歡下棋。顧先生笑著說:“有弘光大師在,方四還下得出來嗎?只好下個曲四了。”圍棋中的“方四”是死棋,“曲四”是活棋,兩人在開玩笑。

弘光笑著說:“現在四個人把我圍在中間,看來是想打劫了。”

顧先生看到付雲起三人分別站在三個方向,隱隱有包圍弘光的勢頭,確實像圍棋中的“打劫”,但也有“打家劫舍”的意思,笑著說:“這位是弘光大師。”付雲起等人上前行禮。

弘光卻認識鄭奇,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又是你這個小鬼。”

然後笑著對顧先生說:“這個小鬼是大興善寺佛光大師的小弟子,以前經常見,現在佛光大師去了扶桑,一年多沒見這個小鬼,還是這麼調皮。”

鄭奇對他做了個鬼臉。弘法和佛光去年和白居易一起離開長安,付雲起在新豐見過他們,但不知道鄭奇是佛光的弟子。

弘光又問:“顧先生今天為什麼來本寺?”

顧先生只指了指天空,弘光抬頭看到明月高懸,笑著說:“原來顧先生中秋賞月,專門來大慈恩寺的頭頂。”顧先生笑著說:“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弘光假裝生氣地說:“這件事怎麼處理?還要顧先生給個說法。”

顧先生笑著說:“那我陪大師下棋怎麼樣?”

弘光正想和他下棋,正要說好。旁邊卻有人說:“阿彌陀佛,下棋是絕對不行的。”

大家順著聲音看去,發現又來了一個老和尚,身後還跟著幾名弟子。

弘光轉身向老和尚行禮說:“弘明師兄。”

弘明是戒律院的首座,走近時,頭上戴著琉璃瓔珞,手中拿著黃金禪杖,身上穿著多寶袈裟,裝飾得很華麗,但臉上很冷淡。

顧先生也不認識弘明,兩人互相行禮後,弘明說:“大雁塔是玄奘法師為存放從西天取得的經書而建的,塔中供著佛祖的寶像,顧施主卻公然坐在佛頭上,這可不是下一盤棋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