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樓時,謝玄不禁怔了怔,心下一陣慨然。雖然分別時,他曾奢望容樓會再來聽琴,卻也瞭解千里相隔,已無再見之期。

但容樓真的來了。

只是,還來不及高興,謝玄便發現容樓的樣子變化極大,令人心寒。面前的容樓,雖然輪廓還是當年的輪廓,身形仍是當年的身形,卻是形容憔悴,鬍子拉碴,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樣。

“你這是怎麼了?”謝玄引他進屋,關切地問道。

容樓笑了笑,只是笑容裡再瞧不見當年的意氣奮發和豪情萬丈。

謝玄眉頭一緊,道:“你來,不是聽琴。”

容樓點了點頭,道:“我來,是有事相求。”

謝玄搖頭道:“我記得你是從來不求人的。”

容樓低聲道:“我要帛大師的樊文譯本,還要你的‘失魂琴’。”

謝玄愣了愣,沉思片刻,才道:“你想佈陣?”他聰明絕頂,容樓此言一出,他便知其意。

“難不成,你想佈下‘九五之陣’振興宇文一族?”謝玄才說出口,旋即又搖頭道:“不對,你不是那樣的人。”

容樓沉默。

謝玄又道:“你真的相信以‘上古五大神器’佈下的‘五大奇陣’如書上寫的,有奪天地造化之神通,斂日月精華之奇效?”

容樓沉聲道:“信與不信,我已沒有選擇,終是要試上一試才知道。”

謝玄邁前一步,懇切道:“小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容樓道:“我要救一個人。”

謝玄來回踱了幾步,輕嘆一聲道:“那譯本,我已看過。除了佈陣事宜,裡面還說,發動奇陣之人便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譴,禍及後代幾世。若所言非虛。。。。。。”他定定瞧著容樓,道:“人力終有限,你這又是何苦。”

容樓淡淡笑了笑,道:“縱然禍及千秋萬代,這個人,我也要救。”

謝玄十分不解地瞧著容樓,慍怒道:“我以為我瞭解你,但一到這種時候,就又覺得完全不瞭解你了。五大神器,可不可信,我不知道;五大奇陣,有沒有效,我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逆天而行,必遭天譴!為了那點可有可無的渺茫希望,你就甘願賭上幾生幾世!?”

他總認為,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容樓,可他也有不瞭解的時候。上一次,在容樓功力盡失,卻仍要奔回長安,救鳳凰,殺苻堅時,他也象現在一樣不瞭解。

容樓低頭,道:“那是我的錯。但即便是錯,我也只能錯下去。”

謝玄後退幾步,仔細打量著容樓,淡淡道:“我若不答應呢?”

容樓顯是沒有料到,迷惑地瞧著謝玄,道:“我沒有想到你會不答應。”

一臉無奈,一臉哀傷。

謝玄苦笑了幾聲,道:“算了,我不希望與你為敵,那兩樣東西,你只管拿去。只是,在此之前,我還想以失魂琴,為你彈奏一曲。”“你隨我來。”說完這話,他定定地瞧著容樓,點了點頭,之後轉身往琴室而去,心道:還好,這次他總算沒再說出個‘謝’字。

容樓口中的“謝謝”,從來都是用來傷謝玄的心的。

謝玄的這一曲,容樓聽懂了,那是對友人離別的揮手,對朋友境遇的憐惜。曲罷,謝玄將琴交至他手中,又遞給他兩本書。

容樓瞧見除了五大神器的譯本外,還有一本是周易。只是這本週易並非原著,而是謝玄親自為他寫下的。

容樓會心一笑。這一笑才讓謝玄看到了當年知已的影子。

“還是你用心良苦。”容樓笑道。

謝玄也笑道:“那要看用在誰身上。”

二人相視,千言萬語都化作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