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她又繼續講,仍然不動。幾乎連嘴唇也不動一下,她像一具木偶,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從隔壁房間傳來的口技聲響。

“尤菲斯走了。鋸木廠老闆不知他的去向,另請了個工頭。但他還讓我在那幢房裡多住了一段時間,因為我們不知道尤菲斯的下落;冬天到了,剩下我一人,還得照顧嬰兒。我同格爾曼先生一樣不知道尤菲斯哪兒去了,直到他寄來一封信。信是從孟菲斯寄出的,裡面有張匯款單,別的什麼也沒有。所以我仍然矇在鼓裡。那以後,十一月裡又來了張匯款單,同樣沒附信紙或別的什麼。我疲倦得很,聖誕前兩天我到後院劈柴,等我回到屋裡,發現嬰兒不見了。我離開屋子不到一小時,我應當瞧見他來去的,可我偏偏沒瞧見。我只看見他留在枕頭上的信,這隻枕頭我用來隔在嬰兒與床沿之間,以防嬰兒滾下床去。我那時累壞了。我等待著,過了聖誕節尤菲斯回家來了,他不對我做任何說明,只說我們要搬家,我以為他已經先把嬰兒送過去現在又回來接我。他也不告訴我要搬到哪兒去,只說很快就搬,我快急瘋了,擔心我們搬去之前嬰兒咋過日子,可他還是不告訴我,而且我們好像又老是搬不去。後來我們搬去了,嬰兒卻不在那兒,我說:‘你告訴我,把喬咋辦了。你必須對我說清楚。’他瞧著我的那副神情跟那天夜裡他瞧著米莉躺在床上死去的一樣,他說:‘那是上帝的憎惡,我是執行他的意志的工具。’第二天他又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又是寄回一張匯款單;過了一個月,尤菲斯回家了,說他在孟菲斯工作。於是我猜他是把喬藏在孟菲斯的什麼地方,我想這樣他可以在那兒照看喬,即使我不能去。同時我知道我得等待,等到尤菲斯願意讓我知道的時候,每一次我都認為他下一回要領我到孟菲斯去。因此我等著,我為喬縫製好衣服,他每次回家時我把衣服都準備好了,還設法要他告訴我那些衣服喬穿上合不合身,他過得好不好,但尤菲斯總不回答我。他常常坐下來閱讀《聖經》,高聲朗讀,除了我沒別的人聽,他又讀又嚷,好像他認定我不相信《聖經》上說的話。可是整整五年他都沒對我講,我從不知道我縫的衣服他給沒給喬穿。我怕問他,怕惹他心煩,因為好歹他守在喬所在的地方,即使我去不了。五年後的一天他回家來說:‘咱們得搬家。’我想現在也該搬了,我會見到喬了;就算那是樁罪過,我想這時候我們也償還清了,我甚至原諒了尤菲斯,我以為這回我們終於要搬到孟菲斯去了。可是去的不是孟菲斯,而是摩茲鎮。我們得經過孟菲斯,我乞求他,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求他。我當時苦苦哀求,求他給我一分鐘,一秒鐘;我不碰喬,不同他談話,只是看他一眼。可是尤菲斯不同意。我們連車站也沒離開。下火車後我們在那兒等候了七個小時卻沒離開車站一步,直等到另一列火車開來,這樣我們到了摩茲鎮。這以後尤菲斯沒再回孟菲斯干活了,過了些時候我說:‘尤菲斯。’他盯著我。我說:‘我等了整整五年,從沒有打擾你。難道你不可以對我說:他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他說:‘死了。’我問:‘對世人來說是死了還是隻是對我?要是隻對我來說是死了,就明白告訴我得啦,整整五年我沒問過你一句。’他說:‘他死了,對你,對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