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深的後悔。可他此前大腿受傷,又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又累又餓,哪裡比得上左右兩個牢牢看住了他的老卒?於是,他不由自主地被人提溜了出去,當面對雍丘縣廨之外數以千計的百姓時,他的瞳孔更是不自覺地猛烈收縮了一下,心情忐忑不安。

那種感覺,竟好似他在安祿山面前一般!

夕陽西下,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可隨著固安公主出來,隨行兵卒高掣火把,復又把縣廨前照得一片透亮。被簇擁在當中的固安公主身穿一襲火紅色的大氅,這樣的顏色在戰場中簡直是靶子,可在這樣的夜晚卻顯得格外奪目,竟是把人群中的喧譁漸漸壓了下來。

直到四周圍漸漸不再有鼓譟聲,固安公主方才開口說道:“剛剛各位雍丘父老舉告的那些叛軍,已經都匯總到了我這裡。說實話,我看了之後,簡直氣得要親自拔劍殺人,我實在難以相信,天底下怎會有這許多喪盡天良的狗東西!”

黃昏的薄暮中,她那並不算大的聲音卻彷彿多出了一種無比的穿透力:“今天一直都有人勸我,殺降乃是不仁不義之舉。可但凡有一丁點天良的人,又豈會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傳令下去,這名單上五十四個人,格殺勿論!”

一旁頓時傳來了一個反對的聲音:“貴主,萬一日後朝廷有人指責殺降……”

“不能保護治下子民的朝廷官府,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這不是殺降,只是撫民心,正軍法!如若朝廷怪罪,我一個人承擔!我,大唐固安公主,雖只是一介婦人,但我決不能容忍這些害群之馬繼續禍害黎民百姓!”

一下子殺五十四個人!而且還是投降的俘虜!

儘管有的將士情不自禁地遲疑了,但更多的義勇軍將士卻沒有太多猶豫,上前把此前就已經甄別好的那些人推了跪下。圍觀的人群先是死寂,漸漸卻有苦主嚷嚷著多謝貴主主持公道,帶著哭腔屈膝跪了下來,這樣的動作傳染了一個又一個人,到最後除了幾百名苦主,其他人竟也無一人挺立!

面對這一幕,固安公主只覺得百感交集。她沒有多說別的,舉手做了一個乾脆利落的手勢。很快,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呼,第一顆人頭落地,緊跟著是第二顆,第三顆……儘管有些行刑的將士從前沒砍過人頭,一刀下去,犯人慘叫連連卻還沒死,可補上第二刀第三刀,又或者是旁邊的人過來幫忙,總能把這小小的過失彌補下去。當五十多個劣跡斑斑的叛軍全數伏法之後,跪在地上的人們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壓抑已久的歡呼。

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貴主萬歲的吶喊響徹雲霄,而火光之下被押在那裡的薛嵩則不覺面色慘白。他怕的不是殺人,戰場上他殺的人還不止這區區五十多個,他怕的是固安公主這種決絕不似女子的態度!他本來以為,城外李佑幾乎全軍覆沒,城中叛軍在義勇軍入城後幾乎被掃蕩了個乾淨,最終投降的這百多人至少能保全下來,他也就留了個能夠東山再起的班底,可沒想到固安公主這麼心狠手辣!

“這是鎮守雍丘城的叛軍主將薛嵩,他之前告訴我,他是薛仁貴的孫子,薛楚玉的兒子,忠良之後,現在,請各位鄉親父老都說一說,他在鎮守雍丘城後,可有欺男霸女,燒殺搶掠的劣跡?如果有,我的三尺青鋒同樣不手軟!”

固安公主側頭看著薛嵩,見他那張臉比剛剛還要蒼白,她不禁在心裡嗤笑了一聲。果然,薛嵩是臨時從開封城中被髮配過來的,雍丘城中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又被薛家父子的名頭所懾,而薛嵩本人除了身為主將,也確實未有殺人姦汙這樣的重罪,只除卻幾個老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