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屬於情人們的,音樂也是。他們一支支舞曲跳著,忘了時間,也不知道疲倦。一個面貌清秀,身材修長的歌女,在臺上唱著一支很美麗的歌,他們只聽懂了其中的幾句:“既已相遇,何忍分離,願年年歲歲永相依,柔情似水,佳期如夢,願朝朝暮暮心相攜。”

姸青的頭靠在夢軒的肩上,緊擁著他跟著音樂移動,她輕聲的說:“那是我們的寫照。”

“什麼?”

“那歌女所唱的歌。”

夢軒側耳傾聽,那歌詞雖細緻纏綿,卻也愴惻悽迷,一種難言的、幾乎是痛苦的情緒掩上了他的心頭,他把姸青攬得更緊了,彷佛怕有什麼力量把她奪去。尤其聽了那歌詞的最後兩句:“良辰難再,美景如煙,此情此夢何時續,春已闌珊,花已飄零,今生今世何悽其!”

將近午夜一點鐘,客人都陸陸續續的散了,打烊的時間近了。香檳廳裡的燈都熄滅,只剩下舞池頂上幾點像小星星似的燈光,樂隊在奏最後一支舞曲。那幾點幽幽柔柔的燈光,迷迷濛濛的照在舞池中,只剩下夢軒和姸青這最後一對舞客了。他們相擁著,跟著音樂的節拍,旋轉,旋轉,再旋轉……。

他們兩個的影子在絲絨的簾幕上移動,忽而相離,忽而相聚。

第七章

深夜,他們的車子疾馳在北新公路上,新闢的公路平坦寬敞,繁星滿天,月明如晝,公路一直伸展著,一長串的螢光燈像一串珍珠,延伸到天的盡頭。公路上既無車輛,也無行人,只有鄉村的人家,傳來幾聲遙遠的狗吠。夢軒猛然煞住了車子,姸青問:“幹什麼?”

“我要吻你。”夢軒說。

擁住了她,兩唇相觸的那一瞬間,他依然有初吻她時的那種激動。姸青似乎每天都能喚起他某種嶄新的感情,時而清幽如水,時而又炙熱如火。

“我說過要教你開汽車,現在正是學開車最好的時候,”夢軒說:“來吧,我們換個位子。”

“現在嗎?”她愕然的說:“夜裡一點半鐘學車?”

“在的,夜裡學最好,沒有人又沒有車,這條公路又平坦,來吧!等你學會了開車,我們可以駕著車子去環島旅行,兩人輪流開車去。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要教會你生活!”

“好吧!如果你不怕我把車子撞毀,就教我吧!”姸青說,真的和夢軒換了位子。

坐在駕駛座上,她對著夢軒發笑,夢軒把她的手捉到駕駛盤上來,板著臉,一副老師的樣子,指導著說:“放下手煞車!”

“什麼是手煞車?”姸青天真的問。

夢軒告訴了她,她依言放下了手煞車,然後調整了排檔,夢軒警告的說:“這是自動換檔的車,油門可別踩得太重,當心車子衝出去煞不住,萬一衝了出去,趕快放掉油門,改踩煞車,知道嗎?”

“我試試看吧!”姸青說。

車子發動了,姸青膽子小,只敢輕輕的踩著油門,雙手緊張的緊握著駕駛盤。但是,車子出乎意料之外的平穩,在寬闊的街道上滑行。看到那樣一個龐大的機械在自己的駕駛下行動,姸青高興得歡呼了起來:“看!我居然能夠駕駛它,我不是一個天才嗎?”

大概是太得意了,方向盤一歪,車子向路左的安全島直衝過去,慌亂中,她把方向盤急向右轉,車子又差點衝進了路邊的田野裡,夢軒大喊:“放油門!踩煞車!”

好不容易,車子煞住了,姸青驚得一身冷汗,白著一張臉望著夢軒。夢軒一把攬住她,拍著她的肩,又笑又說:“真是個好天才呵!”

姸青驚魂未定,猶疑的說:“剛才是不是很危險?”

“其實沒有什麼,”夢軒說:“你的速度很慢,頂多只會撞壞車子,不至於傷到人,學車最危險的一點,就是該踩煞車的時候,心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