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微微皺了皺眉頭。

一面寫字,一面聽許朗在柏炎面前哭訴,最後說起他祖母希望他同大哥一樣留在京中,勿再回朝陽郡這個傷心地了,若是大哥沒有回朝陽郡,許是就不會死……

他的話,應是一字一句都扎到柏炎心底……

只是他說得極其有水平,讓柏炎感同身受,柏炎慣來護短,許朗又是許昭的弟弟,母親的侄子,柏炎護他都來不及,他一心要留京中,柏炎是不會不應的。

蘇錦眉頭攏得更緊。

果真,聽柏炎朝許朗道,按太老夫人的意思來。

許朗感恩戴德磕頭。

蘇錦微微斂眸。

而後,便是柏炎同許朗和柏子澗說起西邊天旱,早前賑災不利之事。

說此事事關重大,讓許朗藉此契機在京中站穩腳跟,回京後便能名正言順受封,此事非同小覷,柏子澗會同他一道去,任何訊息,第一時間傳回京中,讓他知悉。

許朗叩拜,說必不負三哥所託。

臨末,柏炎問起了楊氏和許童可有一道回京?

許朗點頭,說大嫂和童童一道回京了。柏炎頷首,說那晚些讓內侍官送眠蘭回許府,好一家團聚。

許朗眼中淚光盈盈。

柏炎沒有多留他。

他今日才回京,許家又才經歷了罹難,府中諸事百廢待興。楊氏又才喪夫,許家諸事都需許朗幫襯。

離開御書房之前,許朗又朝柏炎叩首,「三哥,我哥早前曾叮囑過我,若他生了意外,讓我務必記住兩件事,其一是諸事都聽三哥的,其二是照顧好家人,許朗不敢忘!」

蘇錦筆尖愣了愣。

聽腳步聲,應是柏炎上前,扶起跪地的許朗,而後沉聲道,「有我在,一定護你和許家周全。」

言辭間用的都是「我」字,而不是「朕」……

他本就是個重承諾的人,蘇錦心底輕嘆。

這個許朗,要麼就是個單純無畏的,要麼,就是個心思極其深沉的……

她雖未見其人,但她不信前者。

親人過世,是不應當拿此來做資本……

許朗離開御書房後,柏炎又同柏子澗說了些許時候的話。

柏子澗自幼跟在柏炎身邊,親疏遠近自是不必說了,北關一役,多虧有柏子澗在,否則,旁人又怎麼會相信柏炎在北關被困失蹤?

卻越是這樣的親厚,越不會藉此哭訴。

柏炎交待了去西邊照顧許朗之事,柏子澗應下,沒有半分遲疑。

最後,柏子澗入了內殿,朝蘇錦請安。

蘇錦見他自是歡喜的,「子澗!」

柏子澗亦鮮有眸間氤氳,「末將在路上都聽說了,夫人在京中……」

蘇錦笑,「我很好,子澗……辛苦你了」

柏子澗知曉夫人慣來如此,喉間輕輕嚥了咽,再次拱手,「末將告退。」

他本是專程來朝她請安的,也並未在內殿久留。

待得柏子澗也出了御書房,這內殿中便只剩了他二人。

蘇錦抬眸看他。

他眸間微斂,「寫完了嗎?」

蘇錦輕「嗯」一聲,他上前,從她跟前拿起那幾頁紙,字如其人,她的字慣來好看。

蘇錦輕聲道,「許家是出了事,你心中向著,只是這個許朗,心思多了些……」

他並未抬眸看她,只是看著她的字,漫不經心道,「他的性子慣來與許昭不同,早前便是,他是在朝陽郡變故中嚇怕了,不想再回朝陽郡中了,你不必多想他,許昭的人情我總是要還的……」

蘇錦眸間微滯,知曉他才聽了許朗哭訴,此時她再說,他未必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