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樓梯口閃過一個高大身材,豐滿豔裝的麗人,用手帕撫著嘴笑罵道:“死麻子,你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人的便宜你都要佔……”

這正是媚香院的主人,秦淮名妓李貞娘,她揚起了手,正準備接柳敬亭呢,抬眼看見了一旁的侯朝宗。

這才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叫道:“喲!這麻子還真有點神通,眨眨眼就把侯相公給搬來了,快請上來吧!”

侯朝宗上了樓,但見臨窗一張梨心木大圓桌上,擺著幾盤點心果子,卻已滿滿的坐了一桌人。

大部份都是他認識的,像陳貞慧(定生)、吳應箕(次尾)等等,都是當時的清流名士,也是復社中的活躍人物。

當下拱拱手道:“對不起各位,我來遲了!”

這時做主人的夏允彝,道:“方域,快坐下,別來這些虛套,你也沒遲,預定的時間還沒到呢,是我們大家都來得早了。”

方域是侯朝宗的正名,上學、應試都用那個名字,朝宗是他的表字,文人間都習稱表字,經常把正名棄而不用了,所以往往在一大堆邂逅相識的朋友間,互相混熟了,卻還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夏允彝雖是他父親的門生,但是年紀比他大得多,也可稱他是前輩,這時稱呼他的本名,多少含有一點倚老賣老的意思。

侯朝宗並不在乎這些,他雖有些傲態,卻是個很隨和的人。

尤其在這些場合上,他也沒啥可計較的,因此,他笑了笑,說道:“諸公怎麼一起都得了閒。”

夏允彝笑道:“那是因為大家都在柳麻子那兒聽他說書,散場以後雖是時間還早,卻也差不了太多,乾脆一腳就來了。”

以橛夫子而知名的吳次尾道:“而且吾輩清流,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約會不守時,無論是大小宴會,總要延遲到一下以表示其身份不凡,我復社同仁,既以振興國運,革新時弊為己任,首當除此惡習,上次我們幾個人談到這個問題時,就想以身作則來改革一下,而且就以今日之會開始,所以大家都寧可早到,只是未及通知朝宗兄,所以才請敬亭去促駕,不想朝宗兄不愧為吾道中人,居然也在期前來到了。”

陳定生也笑道:“更難得的是朝宗是今天的主客,在一般的習慣上,主客早到,那是大失面子的事,而朝宗卻能力革俗弊,這是值得鼓吹的一件事。而我們的復社,正需要這種身體力行的人,才能使人一新耳目,不再說我們是書生之見,紙上談兵了。”

朝宗聽得有點兒啼笑皆非的感覺。

因為他到留都來只為考試,並不打算參加什麼會社,尤其是這個復社,固然社中人都是時下知名之士,但是他們言談激烈,行為憤世,經常對時政有所批評,並對朝中權貴加以評擊,這些都是朝宗不以為然的。

因為他們在留都比較活躍,見面的機會多,聚會的時間較多,而裡面也頗有幾個談得來的人,卻沒有想到經此一來,自己也成為復社中的人了。

聽陳定生如此一說,朝宗又不便否認,幸好這時另外有一批人呼呼喝喝地湧了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這是一群美麗的娘子軍,領頭的是舊院中最得人緣的名妓卞玉京,略後則是才華過人的鄭妥娘。

妥娘手扶著一個女孩子,小小巧巧的身材,卻又玲瓏剔透,美豔照人,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

她們的身邊還跟著四五個丫頭,一路上吱吱喳喳的吵著進來,只有那女孩子低著頭,略為有點羞意。

身為主人的李貞娘首先過去,從鄭妥孃的手裡牽過那個女孩子的手,卻笑著罵鄭妥娘,道:“瘋婆子,你收斂點行不行,侯公子已經來了。”

鄭妥娘在任何場合中都是不安份的,也是不甘寂寞的,她不但口才好,肚子裡的文才也佳,她的詩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