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泡泡能把控著極為精準的度,氣泡內的壓迫,足夠讓沈晨無法生起反抗的能力,又不會讓他受到過於嚴重的傷勢。如今已經算是和平年代,貿然殺死其他公會的異能者並非明智之舉,人質在手,是為了在後續的談判中能佔據更大的優勢。若是把人殺了,那樑子可就真結大了。

但研究者們不考慮那麼多,為了獲取更完整、更具有活性的特質,他們強行用裝置放大了氣泡中的力場,導致沈晨所受到的壓迫成倍地增大,七竅流血都算是說輕了,實際上的苦楚,恐怕只有沈晨自己清楚。

在這等情況下再強行拔除元素實物,異能者本身沒有一分一毫的反抗能力,而那疼痛與力場壓迫相疊加,可絕非簡單的線性疊加。這種感覺就像是吃又辣又燙的菜品,辣感會增大燙感,燙感反過來也會增大辣感,相輔相成,吃到後邊恐怕是再也吃不下去。

沈晨的現狀,便就是如此。

對他而言,此時便無異於身處地獄,被處以極熱苦刑。

八熱地獄之八,謂之無間,受苦無間,身無間,時無間,形無間,永無解脫之希望。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疼痛能夠說明的問題了,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被壓榨到極點,到了再無進一步可能的地步。嚎叫,處處都在嚎叫,像是來自地獄深處惡鬼的魂魄,在陰寒而又極熱的荒原中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嘶吼著,流著血淚,除卻滿目的赤紅,看不見分毫希望。

大腦,已經混沌一片,腫脹地似乎要爆裂。耳畔的嗡鳴,帶著幻彩般尖銳的刺聲,忽遠忽近,忽掠忽滯,在四周環繞不停。

心臟,像是有刀在輕淺地割著,每一刀都不深,但卻足以痛徹心扉。每處傷口,都向外密密麻麻滲著絕望的色彩,沉寂,壓抑,殘破這支離破碎的心。

似乎過了千年之久,沈晨才抬起頭,眼中,空洞逐漸變得冷冽。佈滿血色的眸子,還在向外滲著壓抑絕望的赤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滑落,像是妖冶夢墜,留下淺色的印跡。

此刻,還尚未被取下的冰稜,陡然間震顫了起來,本是怠速的狀態又重新充滿了活力,只是,那冰藍的半透明冰晶當中,似乎也瀰漫起了蛛網似的血絲。

靠得近的研究者霍然色變,他張開雙臂攔著靠近的其他人,驚道:“停停停!快到臨界值了!”

而其他研究者也同樣發現了異樣,在他說話的同時,也已經停止了裝置的運轉。當即,此間力場便只剩下了泡泡初設的壓力,再無其他。

然而,沈晨周身所剩無幾的冰稜,依然在朝著赤紅轉變。

“怎麼回事?”

白人少女問道,似乎是為了說話更流暢,為省時間,直接說的英語。

好在,即便有一些研究者並非英語母語者,但有這樣的文化程度,日常的口語交際還是不成問題的,便有人向她解釋道:“元素之體並不是一種穩定的狀態,在特殊情況下達到某種臨界值,會發生失控暴走的情況。但由於樣本量太少,目前尚不清楚具體成因,只能根據記錄由外在表徵進行判斷。”

“意思是,他快要失控了?”泡泡皺眉。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研究者答道。

“要怎麼做?”泡泡已經抬起了手,指尖匯聚的能量,足以讓她能夠隨時出手。

“依照以往記錄在冊的情況,暴力鎮壓更容易使異能者陷入不可逆的失控……”

“直接說解決方案,如果你們還想要這個樣本的話。”

“物理方式致使昏厥,他現在的狀態代謝遠比藥效快,藥用不起作用……”

研究者話還沒說完,泡泡人已經衝了出去,手中攥著的是被壓縮到一拳握緊的氣泡,便朝著沈晨面門砸去。

說上便上,也絲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