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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回吧。”朱七看不清朱老大的臉,風捲起地上的土,迷著他的眼睛。
“小七,你有尿性,你有尿性……”
朱七使勁擰了一把滿是淚水的鼻子,蹲下身子,一字一頓地說:“哥,你就別跟我裝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有尿性。這樣,這次我走了就不回來了,家裡有點兒錢,你幫我給咱娘立個碑,剩下的暫時你替我保管著……跟誰也別提我去了哪裡,你什麼都不知道。”想了想,繼續說,“我六哥要是想回去住,你就讓他回去,他一個人住在外面不是個事兒……大銀子出了那事兒,我怕街坊四鄰欺負他兩口子。還有,我從東北帶回來的那塊鐵瓦估計一時半會兒我六哥找不著,你別提這事兒,我估摸著你說得對,那是個古董……你說那叫個啥來著?什麼鐵卷?”朱老大嗯嗯著嘟囔:“丹書鐵卷……這玩意兒能保佑咱家一世平安呢。”朱七說,不管它是什麼,你們先別給我動,等我回來,咱們好好研究研究,保不齊它真的能保佑咱老朱家呢。朱老大說:“你有尿性,我沒有,你啥都有。”
朱七站起來,將槍掖到後腰上,瞥一眼暗紅色的西天,一按朱老大的肩頭,刷地鑽進了高粱地。
已經西斜的太陽掙扎著往上跳了跳,雲層瀰漫著將它罩了起來。
走出去好遠,朱七還能聽見朱老大低沉如護食狗的聲音:“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
朱七鑽出高粱地,稍一遲疑,抽出槍跳進了通往劉家莊的那片被天色染成血海的蘆葦蕩。
摸到劉家莊的那座小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朱七野狗似的瞪著血紅的眼睛翻身跳上小橋,在橋面上趴了一會兒,月亮就出來了,照得劉貴家門前的那座碾盤像是一堆雪。朱七匍匐著爬到碾盤下面,來回瞄兩眼,一躍上了劉貴家的牆頭,落葉般飄到了東牆根。屏聲靜氣地在牆根聽了一會兒,朱七貓著腰蹲到劉貴住的那間窗戶底下,抬起手拍了兩下窗戶。沒有回應,朱七扒著窗臺站了起來,舔破窗紙,打眼看去。屋裡漆黑一團。這小子還沒回來?剛一想,心頭悠忽一抽,這小子跟我一樣,也躲著呢,他哪裡還敢回來?朱七踮起腳尖,蹭到西牆根,悄沒聲息地躍出了牆頭。雙腳剛一落地,朱七就聽見房門吱扭響了一下,一個低如狗喘氣的聲音從院子裡冒了出來:“奇怪,剛才我看見有個黑影,一晃不見了……誰?劉貴?”朱七冷笑一聲,箭一般扎進隔牆的衚衕,嗖地進了村西的高粱地。
蹲在高粱地裡,朱七悶悶地吐了一口氣,本來想拉劉貴一起出來打鬼子,這個混蛋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朱七記得,前幾天他來找劉貴的時候,劉貴告訴他,自己弄了幾條長槍,如果打鬼子的時候喊上他,那多來勁,一把長槍頂兩把短槍使喚呢……朱七還記得,當年混“稈子”的時候,他和劉貴兩人在老林子裡迷路了,半夜遭遇了郭殿臣的“綹子”。朱七想拉著劉貴跑,劉貴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槍,打沒打著人先不說,這小子也算是一條硬朗漢子。兩個人好歹竄上熊定山堂口的時候,定山正在睡大覺,一聽這事兒,把劉貴好一頓臭罵,你這個半彪子!有你這麼幹的嗎?你應該先藏到一個他們看不見你的地方,然後,一槍一個。捱罵之後,劉貴躺在草窩子裡,一個勁地“日”,我日,老子有你那個本事早當大掌櫃的了,聽你叫喚?想起這些往事,朱七無聲地笑了,定山說的對,殺人的時候就是應該躲在暗處。
一骨碌滾到一條小溝裡,朱七點了半截煙,三兩口抽完了,倒提著槍往朱家營村西北的日本倉庫摸去。
朱七知道那裡住著一個小隊的鬼子兵,朱七還知道前幾天定山就是在這裡殺了十幾個鬼子。
上卷 忍無可忍40(4)
熊定山,我朱七的身手不比你差,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