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4/4頁)
章節報錯
有來有往地嘮幾句家常嗎?如果趙姨娘是新納的妾,如果兩人勢均力敵,這麼做,倒是一種退讓的姿態,可以先穩住自己的陣腳。可這麼些年來,王夫人一直以淡漠表示不屑,趙姨娘又何必自己找氣生呢?
這倒也罷了。雖然在王夫人面前的表現不鹹不淡,可太太畢竟是領導階級,大方向還是不錯的。可憐趙姨娘即便碰到那些粗使的老婆子們,也竹筒倒豆子般的訴苦。因芳官拿茉莉粉當薔薇硝哄了賈環,趙姨娘不忿,要到園子裡理論,頂頭正遇見藕官的乾孃夏婆子。趙姨娘彷彿他鄉遇故知,道:“你瞧瞧,這屋裡連三日兩日進來的唱戲的小粉頭們,都三般兩樣掂人分量放小菜兒了。若是別一個,我還不惱,若叫這些娼婦捉弄了,還成個什麼!”夏婆子趁機挑唆:“你老想一想,這屋裡除了太太,誰還大似你?你老自己撐不起,但凡撐起來的,誰還不怕你老人家?”
這些老婆子們,混了大半輩子,依然是手無寸鐵,也只能調三窩四弄條槍使,只要有人肯出頭,她們樂得看看熱鬧。不過這招數,也只碰到趙姨娘這種人才靈驗。我們都聽過一個老婆子與岫煙的丫頭鬧氣,於是在鳳姐面前整事兒:“這裡園子到底是奶奶家裡的,並不是他們家裡的。我們都是奶奶派的,賊名兒怎麼敢認呢?”鳳姐照臉便啐了一口,厲聲道:“你少在我跟前嘮嘮叨叨的!你在這裡照看,姑娘丟了東西,就該問問。怎麼說出這些沒道理的 話來?把老林叫了來,攆他出去。”
趙姨娘卻學不來鳳姐的風範,聽了這幾句惹火的閒言,竟衝到大觀園直接與芳官叫嚷,“娼婦”、“粉頭”等汙言穢語全潑了出來。芳官捱了罵,一面哭一面說:“沒了硝我才把這個給他的。若說沒了,又恐他不信,難道這不是好的?我便學戲,也沒往外頭去唱。我一個女孩兒家,知道什麼是粉頭面頭的!姨奶奶犯不著來罵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買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趙姨娘氣得動了手,芳官倒地撒潑。這下捅了馬蜂窩了,芳官的小姐妹們一擁齊上,鬧到最後,趙姨娘被蕊官藕官兩個一邊一個,抱住左右手,葵官豆官前後頭頂住。四人只說:“你只打死我們四個就罷!”芳官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過去。
探春等出來喝止了,三小姐勸她母親:“心裡有十二分的氣,也忍耐這幾天,等太太回來自然料理。”太太總有回來的時候,可畢竟沒聽說這事怎麼料理了。賈府是詩禮之家,本是最講規矩的,平日連誰房裡摔了個杯子,都有上頭的人過問。這次小丫頭與姨奶奶都“梅香拜把子”了,卻沒挨什麼處分。唱戲的女孩子們雖不馴服,也是知道眉眼高低的,另換一個人,她們也不敢弄得這麼熱鬧。
有一項心理學實驗:將兩輛外型完全相同的車子停放在類似的環境中,其中一輛車的引擎蓋和車窗都是開啟的,另一輛則保持不動。
開啟的車輛在三天之內就被人破壞無遺,而另一輛車則完好無損。但是當實驗人員將這車子的窗戶打破了一個之後,一天之內,車上所有的窗戶都被人打破了,內部的東西也偷盜一事空。這項實驗就是著名的“破窗戶理論”。
人們對完美無損的東西總是加倍珍惜的,都下意識地提醒自己別做第一個破壞它的人。這就像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大家都有意無意地維護他的名聲尊嚴;可一旦他有什麼汙點曝光,一時牆倒眾人推,泥沙俱下,很容易就到了潰不成軍的地步。
趙姨娘也是有兒有女的人,怎麼就一步步混到三等的奴才都敢照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