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林小帆在席期間,那個戴面具的商人也一直在旁邊坐著。隔著那半臉的面具,林小帆能感覺到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心中莫名緊張之餘,匆匆向長者道謝告辭,起身離開。

那時天已經黑了,村中挨家挨戶地仍在放鞭炮,火藥味和紅紙屑飛舞在半空中,小孩子拿著廉價的花火成群結隊的玩耍。林小帆一邊躲避著炮仗的火星子,一邊朝家走。忽然,路上幾個孩子跑上來,圍著他說吉祥話,問他要零花錢。林小帆登時一窘,他出門的時候很隨意,並沒有帶錢,於是只好尷尬地笑。哪知那群孩子不放他,揪住他的披風將吉祥話喊得更響了。這時旁邊伸出一隻大手,往每個孩子手心裡放了一枚銅板,成功替他解了圍。林小帆驀然回首,就見那半張鬼臉面具靜靜地站在自己身後,嘴角上揚,風度翩翩地看著他。

“謝謝你啊。”林小帆謹慎地看著他。

“你一個人過年?”面具男終於開口說話,聲音卻讓林小帆身體一震。他猛豎起眼睛脫口而出:

“你……”

“嗯?我怎麼了?”面具男的語氣有些疑惑。

不是他。怎麼可能是他呢?他此刻應該在家裡主持宴席啊……可聲音和輪廓,真的很像他——一定是因為自己想他了,所以才會看誰誰都像。林小帆掩飾地笑笑,不算回答地回答道:

“沒什麼……你也一個人過年?”

“啊,生意忙了些,結果拖到過年連個拉車的都請不到了,只好在外面過年。”那人隔著面具看著他“既然都是一個人,不如一塊兒守守歲吧,反正這麼早也睡不著。”

“哦……”是啊,還得守歲。古代講究可真多,換往年吃飽就睡了。不過這人說得對,反正這麼早也睡不著,不如在這兒湊熱鬧打發時間。於是就跟那面具男一同回流水席那邊,嗑點瓜子打發時間。對面坐著,林小帆能明顯感覺到那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卻不知為何,自己總覺得有些慌亂,平日吹牛那一套一套的說辭,這時候全都派不上用場。

“唉,外頭真沒勁啊,還是想回家……”突然,那人感嘆道。林小帆也跟著脫口而出:

“我也是。我想我家兄弟。”

“哦?你家裡也有兄弟啊?我也是。”面具男嘴角一勾,往他身邊坐了坐,大披風裡扇出的體溫,暖烘烘地撲在林小帆臉上“我家裡有個跟你差不多的弟弟,平日裡總愛跟我鬧彆扭,可我還是很喜歡他,過節見不到他,心裡想得厲害。”

“我也是。我有個哥,平時對我挺好的,可是我們老鬧彆扭,現在他過年走了。我希望他別掛念我開心過年,可是……”林小帆低下頭,有些憂傷地笑笑“想象他心裡或許會想我,我又會很高興。”

“你希望他想你,因為你心裡有他。愛一個人當然會希望對方愛自己,這是人之常情。”面具男的聲音暖暖的,就像林東海平日跟他說話那樣“看來你們兄弟感情很好啊。”

乍一聽“愛”這個詞,林小帆不自覺地紅了臉。好在對方說的兄弟感情,不然自己真是失態到家啊。

而面具男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故意岔開話題道:“啊……那什麼,我們這麼幹坐著好沒意思,去跟大家玩兒吧。”

說著,那人起身挪了個位置,不知道從哪家的桌子底下摸出一面鼓來,掄起鼓吹“咚咚咚”地敲了起來,招攬外面興意正濃的村民過來參加。

“咱們來玩兒擊鼓傳花怎麼樣!大家都過來啊。鼓聲一停,紅燈籠停在誰手裡,誰就起來逗大家樂。”

說著,面具男隨手從路邊屋簷下摘下一個小紅燈籠吹滅了遞給林小帆,自己坐到空著的席首上去,梆梆敲了兩下鼓邊,這就開始了。

“什麼呀,多少年沒玩的老掉牙遊戲了……”林小帆將手裡的紅燈籠傳了出去。